謝川被推得一踉跄，反手向後撐着地面，重新坐回來，兜裡的手機震動幾下，應該是廖原在催了。

他沒有拿出手機回複，而是将另一個兜裡的遙控按鈕拿了出來，他看着陳昭昭，言辭懇切：“昭昭，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今晚的事，你到底參與了多少？”

陳昭昭看見謝川手裡的遙控按鈕，心中警鈴大作：“這是攝像機的開關？你竟然！”

陳昭昭下意識就伸手去搶，謝川拿着按鈕的手往後伸，另一隻手攔住了陳昭昭，但下巴上還是被她的指甲抓出兩道血痕，他倒吸一口冷氣忍住疼，解釋說：“你不用擔心，我還沒開始錄。”

他控制住陳昭昭的肩膀，皺着眉坐直身體，眼裡爬滿紅絲，語氣平靜而沉重：“昭昭，我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哥哥過，但我們倆到底是做了這麼十多年的兄妹，我也是誠心誠意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來對待，所以即便知道你做了一些對不起我的事，但我還是沒辦法做到親手向你讨回公道，也不願意看着你在我眼前出事。”

他咽了咽，嘴角的笑諷刺至極，一顆淚珠從眼眶滑落，被他迅速抹掉：“攝像頭在講台右下方，等下我按下這個開關，你就像現在這樣背對攝像頭，把今天的事全部推到你的同夥身上，你很聰明，剛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編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辭來應付我，應該也能将自己從這場局裡幹幹淨淨地摘出去。”

陳昭昭瞪大了眼睛看着謝川，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謝川抓着陳昭昭的肩膀，輕輕将她按回到身後的凳子上，說：“廖原的人就在教室外面等着，今晚的直播原本就是為你的那個同夥設計的，你作為引子，也是這場局裡最關鍵的一個變數……”

謝川頓了頓，緩了一下，才舉重若輕般地繼續說着：“其實隻要十點前你們不行動，廖原的計劃就沒法繼續開展了，這一局，他就算是輸了，後續他不會、也沒辦法再插手我們家的事，我也不會直播澄清，這件事會慢慢淡下去，我也會從此消失在大衆視線裡，以後換個城市生活、再換個行業工作，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可是賭輸的人是我。”

謝川笑了一聲，嘴角似有千斤重，壓得笑容格外苦澀：“廖原說你一定會把消息洩露出去，我不信，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同意你的那個同夥放火燒我，而且那可是在滿餘街。”

“哥……”陳昭昭聽着謝川的話，心裡一陣絞痛，一種強烈的即将要失去什麼重要東西的感覺順着每一根神經在她身體裡掃蕩肆虐，她眼淚撲簌簌往下流着，下巴發着抖，半天也說不出别的什麼話。

謝川垂着眼眸，喉結艱澀地滾動着，他拿着按鈕的手輕輕落在自己膝蓋上，緩了緩情緒，說：“鬧市區放火殺人，一旦被證實，即便是未遂，這個罪名也不小，再加上廖原那邊咬住不放，你的那個同夥就算再有實力，也沒法全身而退了。”

“現在隻差最後一步。”謝川伸手按了下陳昭昭的肩膀，擰眉認真說着，“昭昭，現在廖原的人就在教學樓外守着，他已經花了太多的人力物力來設這個局，今天的曝光直播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沒有你，他也有别的辦法找到證據曝光你的同夥。”

“他怎麼樣都逃不掉了，到時候他出了事自身難保，哪裡有閑工夫救你？但現在你隻要作為證人指認那個同夥，直播一公開，他一定出事，到時候廖原的目的就能直接達到，而且這件事是在你的幫助下辦到的，我一定想辦法讓他保下你。”謝川看着陳昭昭，眼裡情緒慢慢歸于平靜，他收回按在陳昭昭肩膀上的手，語氣格外沉重，“你會平安的，我也不會怪你，但……我就不再是你哥了，你要好好活着，可以的話，盡量離陳強遠一些，他那麼愛賭錢，你又是個女孩兒，當年他對我……”

我就不再是你哥了——

這句話像是一顆巨大的炸彈，在陳昭昭腦子裡砰的一下炸開，疼痛感和落差感迅速擴散充斥住她的大腦，再也沒辦法聽進去别的話了。

她兩隻耳朵嗡嗡作響，因刺激而瞪大的雙眼挂着淚，下巴止不住地顫抖。

不，不行！我不同意！

你是我哥！你這輩子都是我哥！就算是死，你也休想和我撇清關系！

陳昭昭指甲嵌進肉裡，剛要去搶謝川手上的按鈕，被門口傳來的人聲打斷。

“好一出兄妹情深的戲碼啊！”

喬理帶着一行人走進門，一邊拍手一邊咬牙切齒地感歎：“昭昭，你哥哥對你可真好啊，好到要拉我下地獄來給你找活路！”

“喬理？”陳昭昭下意識說了一句，正驚訝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下一秒恍然大悟般“啧”了一聲。

對啊，是她告訴喬理地點讓他帶人過來的，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能忘了？

她歎了口氣，擡手按了按太陽穴，擦掉臉上的淚，回頭面對着再次被她的選擇所驚訝到的謝川，撐着一旁的桌子慢慢站起身：“哥，斷絕兄妹關系的事，我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