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心情失落地跑回家,一路上若不是由出租車司機主導方向,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會走到哪裡去。
溫林默醒來後發現家裡沒有人,但也沒有打電話騷擾姜鶴,而是披了一件外套,安靜且孤獨地坐在沙發上等待。
所以姜鶴進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此一番景象:大病初愈的男人形容蒼白,似乎孱弱了一些的身體勉強支撐在沙發靠背,眼神散漫,但在看見自己的瞬間,依舊彎了彎嘴角,柔軟地微笑了一下。
這一笑居然令人心動。
可惜姜鶴像在不想心動,心底綴着極其沉重的東西,無論如何的波瀾都無法使他起死回生。
姜鶴說,“你的身體才剛剛大病初愈,千萬不要再給我搞惡化了,快點回去鑽進被窩裡。”
溫林默笑着站起來,主動去幫姜鶴脫掉羽絨服,姜鶴立刻紅臉避開,“不不用了,我身上沾了寒氣,對你不好。”
如此拒絕算是十分地委婉。
溫林默卻執意如此,甚至在幫助姜鶴脫掉羽絨服後,還執起姜鶴發涼的指尖焐在胸口,輕聲說了句謝謝。
姜鶴的不好意思更為明顯得體現在耳根與鎖骨之間。
“應該我說謝謝,怎麼反倒是你是由你來講?”
溫林默說,“因為,你是這世界上,第一個在生病時悉心照顧我的人,恐怕連我的親生父母都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謝謝。”
溫林默說得十分真誠,連他病久了的眸子裡也閃現出星光點點。
姜鶴的嘴嗫嚅了幾下,說不心疼是假的,像溫林默這樣的人,能在自己的面前展現出毫無防備的一面,肯定是卸下全部心防的。
假如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溫亦寒,又沒有被溫亦寒狠狠甩掉的話,這樣完美的優質男人,怎麼會不令人心動呢?
很可惜......
姜鶴岔開話題,淡道,“你肯定餓了,來,我去給你熱點飯菜。”随後走進了廚房。
王阿姨給的蘑菇醬頂了大用,姜鶴準備煮點白水面條,他很少進廚房,所以不是太會煮面。
開水下面之後,需要站在過旁邊耐心等待,姜鶴趁着等待的功夫,又怔在那裡發呆,鍋裡的水漫過鍋沿,與爐竈的火花激烈碰撞,變成刺鼻的水蒸氣,他都沒有及時發現。
“注意安全!”溫林默聞聲而來,不斷地咳嗽着先關閉了爐竈的開關,雙手将某人推出廚房,不停叮囑,“還是我來煮面吧,你先坐在客廳裡看看電視。”
拿起廚房摸布開始利索地清理着髒污的竈台。
姜鶴一時間竟忘了他是病人,自己前十幾分鐘還在關心着對方的病情。
隻因為想起來溫亦寒總愛站在這竈台之前,系着緊的要命的圍裙,每天給他做不重樣的早餐。
他就陷入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
溫林默慣于做飯,沒一陣便端出兩碗香噴噴的蘑菇肉醬拌面,還揀了幾根翠綠的小白菜焯水,點綴在上面絲毫不比在飯館的差。
可能是病了一周,溫林默的胃口挺好的,一口氣吃了兩盤面條,像他重新回到溫家之後,接觸了許多有權有勢的人,發現上流社會的人很多都不吃碳水。
不過再他看來,人活着就應該吃得飽吃得随性,不然怎麼有精力來與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情抗衡?
溫林默問姜鶴,“你不喜歡吃蘑菇嗎?怎麼一點也不吃?”
姜鶴确實沒怎麼動筷子,顯得心事重重。
溫林默平靜的心裡或多或少感受到一絲異常,不過他覺得無傷大雅,直接忽略掉了,“鶴鶴,對不起。”
姜鶴最聽不得人道歉,其實對方也沒有錯,無論是什麼,都是他自己沒有做好罷了。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呀?”姜鶴眨眨眼睛,“反倒是我連面條都做不好,我該好好反思。”
才不是面條的問題!
溫林默看破不說破,“我最近太耽誤你了,你日夜照顧我,這讓我很抱歉。”
姜哥果然成功被拉回注意力,“這是應該的,你不要太在意,以前我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多虧你一直肯幫我。”
言重了。
溫林默說,“你這樣的感謝,好像在急于跟我撇清關系的樣子。”
“是嗎?”姜鶴的筷子不停在面條裡攪拌,“我道歉,可能是我的情緒不好,等我恢複精神之後,我再跟你重新道謝。”
溫林默輕聲笑了,用手指捏了一下姜鶴的耳朵,“你理解錯我的意思,我其實是想說,你和我之間,是不是不應該總是謝來謝去,道歉來道歉去的,我既然在追求你,還是希望我們倆人之間能更加随性一點。”
姜鶴嗯了一聲,再沒有下文。
溫林默問,“是溫亦寒的原因嗎?”
姜鶴像一隻溫溫吞吞的蝸牛,被針尖狠狠刺了屁股,蓦得收縮眼孔,“怎麼好好的,突然要提那個家夥的名字?難道我和你之間的交談,永遠也繞不開這個人的名字?!”
一點都不好。
溫林默将雙臂折疊擺在餐桌間,一副好學生認真聽課的樣子,不過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鶴鶴,我剛才說自己在追求你,你毫無反應,不過隻要一提到溫亦寒的名字,你整個人的狀态都會陡然一變。”
“不是我想總提溫亦寒的名字,而是他已經無時無刻不再滲透我們的生活。”
“你知道嗎?自從我回到了溫家,我的父母總把我跟溫亦寒,我的兄弟總把我跟溫亦寒比較,包括我的爺爺,還有公司的員工。”
“溫亦寒因為占着先入為主的優勢,理所當然地被放在最高的位置,跟一點點正在努力的我強行比較着。”
“我自認為不比他差,所以還算能忍耐。”
“可你不一樣,你是唯一一個,我絕對不想讓你拿來比較的人。”
“我愛你,姜鶴。”溫林默嚴肅且認真地看來,“唯獨你是不行的。”
“可能溫亦寒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更久,可他發現自己喜歡你的時間,完全比不上我,我也敢笃定,他對你的情感依舊搖擺不定,就像從那天晚上起,他就再沒有出現在這裡一樣。”
“夠了!”姜鶴的心煩意亂輕易被人發現,這令他氣急敗壞,“我不想說關于溫亦寒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想談跟你的事情。”
“為什麼?”溫林默狐疑,“是我把你逼得太緊了?那我道歉。”
“不要道歉。”姜鶴斷然拒絕,“你自己說的,我們之間應該更随性,不要總是抱歉。”
呼呼呼——
姜鶴長舒幾口氣,按捺住不由的煩亂,“你還在生病呢,我不想讓你的病變得更重。”
“沒事,我想跟你往下談。”溫林默這次選擇不再退讓,“既然我們已經談到了這個話題,我覺得突然中止,對于我們兩人來講還是不公平。”
“我問你答就行了,鶴鶴,你還喜歡溫亦寒嗎?”
姜鶴像是賭氣似的,很快回複道,“不喜歡了。”
這令溫林默感到心情舒暢,“那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感情。”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