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林默并不是個喜歡争口舌之快的人,更何況對于溫慈那種貨色,他還不至于主動招惹,掉了身份。
他現在最急于做的隻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獲得認可。
他剛返回到溫家,即使血脈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想要溫家人能正式接受他,恐怕并不容易。
隻談論他的父母,溫西迩和宋倩玲,這兩人的态度就顯得十分微妙。
溫西迩似乎隻在乎溫林默能不能早日獲得溫老爺子的青睐有加,對于生活上的關懷少之又少,甚至都不如當初跟在溫亦寒身後的時期。
宋倩玲的态度則多以陰晴不定為主,時而主動靠近,又時而疏遠,尤其是不能聽見其他人提及溫亦寒的名字,一旦聽見了便無法面對溫林默似的,總要離開華國幾天,飛到法國或者美國排解憂慮。
總得來提,有父母,但感情不深,又像是亂麻中難尋的線頭,根本沒有個因為所以的解釋,稀裡糊塗。
最近的家庭氛圍正處于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
起因在于溫家大伯主管的外貿部與國外新簽了兩單大生意,公司會議上被溫老爺子點名表揚,并且私下約大伯一家吃了飯。
尋常人家這種父慈子孝的情況屢見不鮮,可是在權利暗流湧動的豪門家族,掌權者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直接影響到所有繼承者們的神經緊張。
大概也是最近大伯家有了得寵的苗頭,所以溫慈這種骨子裡殘忍腦子裡缺少蛋白質的二流貨色,才敢在溫林默面前叫嚣。
溫林默原本并不打算與溫慈溫故兩兄弟産生矛盾,溫西迩昨晚在飯桌上警告過他,假如溫林默的影響力比不上溫亦寒的話,他這邊會考慮收溫亦寒作為養子。
居然要把假的扶正了?
溫亦寒就那麼好?
溫林默今天特别陪着溫老爺子參與畫展,其實内心一直高高掀起着波瀾。
尤其是。
姜鶴。
姜鶴護着溫亦寒的舉動,可能連姜鶴自己都沒有理解會意味着什麼,但在溫林默的眼中,則是掀起了又一場腥風血雨。
從感情的角度講,他并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失敗者,從理性的角度分析,他更加厭煩被溫西迩在心中做比較。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應該淪陷為争權奪利的工具。
所以溫林默決定改變策略,朝溫慈咄咄逼人的面孔間,狠得潑了一整盆火焰,附在對方耳旁說了一句從來不會講的話。
溫慈面孔間的表情堪稱精彩紛呈,類似于腎上腺素飙升的紅溫籠罩,差點沒将他根根分明的毛發撺出滔天之火。
“我他媽的!”溫慈惱羞成怒,連溫故都沒來得及阻攔,一拳打在溫林默的門面上。
溫林默稍微側首躲避,依舊被拳角狠狠擦了面頰,留下清晰可見的赤紅色痕迹,看起來就十分疼痛。
“溫慈,你瘋了?”溫故低聲警告,用最快的速度抱住了弟弟的手臂,“這裡是公衆場合,你不要沖動......”
他的話都沒有講完,溫老爺子的雷霆萬鈞同時響起,而且氣壓顯得更為沉怒。
“溫慈,你的修養呢?”
溫老爺子是被畫展的主辦方邀請去VVVIP室内鑒賞更高品質畫作的特邀嘉賓。
裡面正好還二次遇見了溫亦寒和姜鶴,三人坐在不同的方向,所以并沒有交談。
不過溫老爺子倒是與溫亦寒看上了同一幅畫作,兩人象征性地競拍了一下。
最後溫亦寒以1200萬的價格拿下那幅畫,而溫老爺子并不是故意放水,隻是對方志在必得的氣勢,叫他無形中回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魄力與眼光。
溫老爺子欣賞溫亦寒并不是一朝一夕,溫亦寒雖然也并非完美到無可挑剔,但是這個孫子十足十得複刻了他的審美、果決、睿智和沉靜。
最難能可貴的是,溫亦寒還保持着一份少有的天真,對于玩弄資本的人來講,天真的部分無異于自殺行為,不過溫亦寒卻能将這份天性保持得恰恰好。
對事上斬釘截鐵,雷厲風行,對情上又有度有量,拿起放下。
例如在得知自己是假少爺之後,刻不容緩地離開溫家,自己孤身創業。
又例如他的朋友,能靠得住的全部都沒有背棄他。
雖然孫子是假的,但賞識是真的。
溫老爺子原本心情挺好,一出門就看見自己家的真孫子居然在社交場合揮舞拳頭。
是可忍孰不可忍。
溫慈被溫老爺子充滿警告與失望的語氣震懾,猛地回憶起父親警告他要最近要低調行事。
此時此刻,不能用完了來形容,隻能眼巴巴地看着溫老爺子從身邊氣勢強勁地走過。
還特别冷道,“溫故,帶你的弟弟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又說,“林默,跟我走。”
溫林默并沒有捂住臉頰的傷痕,而是掏出一塊潔淨的手絹,像是擦汗似的做了掩飾。
這個舉動令溫老爺子感到欣慰,又補充一句道,“總還是有人顧忌着溫家的臉面的。”
溫慈想要解釋,但被溫故死死拽住,低聲警告說,“你是不是想把咱們家的臉全部丢幹淨?!”
一句話說得溫慈徹底蔫了。
而他這副落敗倒黴的慫樣子被跟着溫老爺子的溫林默全部看進眼中。
溫林默的嘴角微微一彎,回複道,“爺爺,其實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