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橋的畫展會場布置得美輪美奂,流蘇似的水晶燈一簇一簇得從幾米高的天花闆一直垂落向地面,燈光溫潤且華麗,頗有點明代翟佑“天花無數月中開,五采祥雲繞绛台。”的妙趣橫生。
左橋的畫作吸收了東西方畫派之精華所在,獨創出既反映民間技術,又具有開拓精神的獨特畫風。
選材比例為人物為主、其次花鳥,最後山水。倒不是他不喜山水,隻是花鳥更加玲珑可愛,惹人喜歡。
溫亦寒前些年在佳士得拍取的那幅畫,是左橋此生唯一的一幅人物畫,據說畫中之人,是他早先去世的前妻,左橋一生不再畫人,所有的執念與情愛全部寄托在筆墨渲染之間。
溫亦寒以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知道唯美的愛情故事和癡情的底蘊,能給這幅畫帶了更高的利潤報酬。
現在他依舊是一個精明的商人,隻不過再回想起那幅人物畫中,所飽含的缱绻愛意和真誠哀思,感覺之前用金錢衡量了畫家的愛情,确實十分失禮。
所以,溫亦寒決定重金再購買一幅,并将畫作以慈善名義捐獻出去。
他叫姜鶴過來掌掌眼,許攸白喜歡是喜歡的,看他的專業素養應該也不怎麼強的樣子,全當給小孩兒打開眼界。
——我可能是史上第一個給情敵搞福利的人。
溫亦寒想。
許攸白自然不知道溫亦寒根本沒拿他當成年人看待,興高采烈地拉着姜鶴小聲讨論。
溫亦寒跟着他倆并肩而行,時而打開手中的繪畫作品簡介,大緻了解一下作家創作期的心路曆程。
姜鶴這次也沒有特别避開他,與許攸白說笑之餘,也跟溫亦寒多說幾句。
長時間在家裡待着,外加社交範圍過度有限,姜鶴能出來玩一次還是挺開心的,尤其面對自己特别感興趣的領域。
溫亦寒從側面看到他的眼睛在閃閃發亮。
溫亦寒問他,累不累,手疼不疼,有沒有格外喜歡的作品?
姜鶴對每一個問題都會做出回應,就像他們從未産生過任何隔閡,自然而然地交談心得想法。
這足令溫亦寒産生了十分惬意的感受。
——很好很好,隻要把降低至冰點的關系稍微拉起來到零刻度線的位置,起碼不讓鶴鶴總是提防讨厭我,就是讓我犧牲.......
溫亦寒的賭咒尚未念出口,迂回轉折的走廊處緩緩走來幾位西裝革履的紳士。
其中一位是溫亦寒的頭号情敵——溫林默。
另一位則是溫家現任的掌權人溫老爺子。
若是隻有這兩位,倒也勉強應付,結果還有溫故、溫慈這兩個黑白雙煞跟着。
無論是哪一位,溫亦寒都不想見,尤其是現在這種和諧舒暢的氛圍之下,更是不想被橫生的攀枝錯節攪亂。
可惜避是完全避不開了。
溫林默專程陪着溫老爺子來看畫展,一老一少氣質斐然,大家族的人天生氣場強勁,即使遠遠地看見了這邊,嘴角帶着全副武裝的微笑,隐約是來者不善。
姜鶴原本與許攸白靠得最近,一見風雨欲來,出于本能走到了溫亦寒的身邊。
這并不是因為他接受了溫亦寒的歉意,隻是因為出于多年的感情積累,他是決然不準任何人淩駕在自己的竹馬頭上的。
溫亦寒原本也沒什麼可怕的,姜鶴的下意識舉動,更是多了一份感動與安心。
溫故、溫慈兩兄弟若是在平常,一定最先露出鋒利的爪牙,奈何今天是跟着老爺子出門的,有什麼情況先推給溫林默來應付。
溫林默并沒有主動。
溫老爺子倒是挺喜歡看見溫亦寒似的,慈眉善目地與舊日最喜歡的孫子打起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