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的工作室清空後瞬間安靜無聲。
章子也才剛來工作幾天,以為姜鶴對他不滿意,言道,“我不是排斥這種類型的漫畫,隻是還有點不怎麼習慣。”
兩個男人之間的激烈愛愛。
一般沒見過世面的直男是絕對不敢想象的。
姜鶴看出了他内心的真實想法,一般人連漫畫都接受不了,更不可能接受現實中GAY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姜鶴說,“純愛漫畫不僅僅是為了表達肉.欲的需求,其實更多層面是在講述兩個毫無關系的人如何相愛相知的過程,與BG是沒有任何區别的。”
他可沒有在陌生人面前自爆性向的打算,另辟蹊徑道,“假如你在這邊工作感覺不是很舒服的話......”
章子搶先打斷了姜鶴的解釋,“沒有不舒服,我覺得這裡的工作條件很好,而且酬勞也高,暫時沒有想離開的打算。”
補充了一句,“除非你不要我啊,姜哥。”
姜鶴在溫亦寒嘴巴裡一直是個小弟弟,被人稱呼成為哥還是第一次,莫名有點接受不了,臉紅地瞧了一眼章子。
這個帥哥是在雨天偶遇的。
當時姜鶴開車過去,心神不甯到恍惚的地步,結果車輪濺起了坑窪裡的水,給人家青春男大潑了一頭的髒水。
姜鶴吓得趕緊停車。
面前這位青春男直接大曲起手指,禮貌叩擊了車窗玻璃。
車窗玻璃降下來後,并不是一陣臭罵,而是一副燦爛無比的微笑。
那時的章一航笑着說,“哥哥,你這輛車挺高級的,應該不缺錢,不然先載我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呗?”
姜鶴被他的眼睛深深給吸引住了。
假如不是這雙眼睛的話,他可能不會拉着章一航去洗桑拿,更不會給對方買衣服。
直接打開微信轉賬就行了。
都怪這個叫章一航的家夥,他的眼睛黑幽幽的,仿佛兩顆沉甸甸的黑曜石,令姜鶴做出了一個荒唐的決定。
姜鶴對面前的章一航講,“反正我這邊是當日結算,你剛畢業确實不好找工作,先做一點時間也沒問題。”
章一航瞧了一眼姜鶴,姜鶴的頭完全地低垂下去,挂在鼻梁骨的金絲眼鏡度數倒是不高,明亮的鏡片稱得他的臉光潔無比,臉龐立體了不少。
章一航忽然想起他們相識的第二天,姜鶴跟他直言不諱地提出了一個請求。
想要畫一張章一航的肖像畫,價錢随便滿足。
章一航早瞧他一身名牌,又開豪車,應該是個衣食無憂的闊少爺,直接開口五千。
姜鶴二話沒說,給他轉過來6000。
姜鶴畫人物肖像很有天賦,後來畫出來的肖像遞給章一航看。
章一航立刻被絕妙的人物細節所征服,連聲說,“畫得比我本人還要帥。”
姜鶴最後以6000元的價格收走了那張畫,并且還給了章一航一份高價短期的工作。
章一航最開始還以為姜鶴是一個大隐隐于市的畫家,穿梭在人群之中,尋找自己的靈感缪斯。
哪知居然是畫那種R19的男男漫畫的。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章一航幫助姜鶴将工作室打掃幹淨,順便收拾了一下原稿,翻到那張畫着攻受交.歡的畫紙。
無論是受的部分,或是攻的部分,完全沒有任何艾瑞米與自己的影子。
隻是很二維世界的漂亮受與英俊攻,不會故意去映射哪一個模特的特點。
章一航自嘲笑笑。
提出送姜鶴回家,實際上姜鶴家就在附近,兩人道别之後,姜鶴疲憊地鑽進了屬于自己的二層小巢。
屋子裡黑乎乎的,甚至可以用空蕩蕩來形容。
姜鶴卻熟門熟路地走上二樓,毫無障礙地越過地面散亂的漫畫書與零食袋子,準确無誤地來到二層最靠内的一間房内。
這裡是他的心靈港灣。
姜鶴鼓足勇氣,将房間内的點燈拉開。
空曠的房間内散落着無數張淩亂的草紙,還有一整面牆壁張貼着大小款式不同的素描。
有的是一張單薄卻性感的嘴唇。
有的是修長勻稱,骨節分明的手指。
每一張都是姜鶴随便采風時畫得,每一張的來源模特都不是溫亦寒。
然而隻有一張。
一雙烏沉沉的、幽暗又清冷的眼睛,鑲嵌在完美對稱的深邃眼眶中。
如同繁夏的夜空,波動着流星劃過的軌道。
“它不是溫亦寒,它不屬于溫亦寒......”
姜鶴失力地攀附在畫紙間,不停地摩挲着已經撫摸過許多遍的線條,以至于炭筆留下的痕迹逐漸模糊了邊際。
我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姜鶴自嘲。
我早已經把溫亦寒驅逐出了我的生活之外,然而,每一次總又潛移默化地把這個人狠狠地嵌進我身體之上,我的習慣之中。
溫亦寒是我一生都難以攻克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