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折回手背嘗試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溫度。
先問姜鶴,“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
話雖如此。
溫亦寒準備摁動牆頭的呼叫鈴按鈕。
姜鶴嘶啞着說,“沒事,我好多了。”
溫亦寒起身将他的手塞進被子,淡道,“聲音都燒地啞掉了,怎麼能算好?”
語畢,将早準備好的涼開水中勾兌了熱水,半扶起某病患,催着狠狠地喝了三四口。
溫亦寒一邊安頓他稍微慢點喝,一邊說,“我給林默打了招呼,感覺你差不多這個時間段要蘇醒,他去藥膳園預定了清粥,不管你有沒有胃口,都要勉為其難喝上幾口。”
姜鶴知道他很會照顧人的,尤其在自己如此虛弱無助的時候,溫亦寒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全部都在他的心頭做着體貼的乘法,成倍地堆疊在他的心頭。
最終成疾。
讓我再......再耽溺這份溫柔中......哪怕隻有一秒鐘。
姜鶴心底沒出息地祈禱。
然而。
不行了。
他在島上聽見溫亦寒那句要找結婚對象,需要自己給拿主意的話後。
姜鶴已經無法再麻痹自己。
他真的做不到了。
姜鶴故意在此刻問了一句,“我昨晚感覺你好像打人了。”
溫亦寒挺直的背脊一僵。
他沒料想姜鶴居然能記得。
或者說,他也不是故意在姜鶴昏迷的時候去狂揍那個王八蛋的。
他隻是氣昏了頭,尤其當那個該死的家夥,親口承認自己對姜鶴起了色心。
溫亦寒的惡心與狂怒齊齊飙升。
區區的一個垃圾一樣的玩意兒!怎麼能!怎麼能随便碰觸他最珍惜的兄弟!!
溫亦寒道,“你當時燒得厲害,聽錯了。”
原本,他是打算要隐瞞過去的。
姜鶴趁着自己虛弱,堅定的信念還在雛形,不由鼓足勇氣道,“不是的,我是病了,但我沒有失去聽覺和視覺。”
溫亦寒蓦得一笑,“你是怎麼了?身體才剛好了一點,就開始為别的男人興師問罪?”
這句話怎麼講得醋意十足似的?溫亦寒不管,他隻知道姜鶴蘇醒來的第一句話,可以是談論任何事情,任何人。
哪怕是大門口的看門狗。
也絕對該死的不能是那個王八蛋!
他差點非禮了你!!
姜鶴!
溫亦寒搞不懂了,隻是心頭重重地砸了幾錘般,半晌不能順利喘氣,也不好發洩。
姜鶴其實也是故意而為之。
他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若是沒有捉緊的話,他就再也沒有勇氣說接下來的話了。
姜鶴說,“亦韓,你不要為難他。”
“什麼!!”溫亦寒完全一臉的迷茫,甚至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姜鶴道,“我說,那個在簡易林雨棚的家夥,你不要找他後賬了,我把他當時也暴揍了一頓,差不多夠了。”
姜鶴的目光似乎還沒有聚焦,虛離地望向溫亦寒。
“他以為我跟他是同類人,所以才來邀約我。”
“實際上......”
姜鶴的心髒一陣鈍痛,像是沾了辣油的刀尖緩慢地解剖着渾身的皮膚。
“實際上,我确實是彎的。”
“他沒有看錯,我喜歡男人。”
姜鶴等待着最後的審判,看向溫亦寒的眼神有片刻的聚焦。
溫亦寒滿臉的憤怒化為錯愕、不解、迷茫。
大約還以微不可查的動作,朝後退了一點距離。
溫亦寒與姜鶴之間的擁抱、親昵在一瞬間化為烏有,僅僅的那一絲後退引發的微乎其微,驟然變作暗不見底的天塹,碎石轟轟烈烈地崩塌凹陷,最終拉開了萬丈距離。
姜鶴立刻喘不上氣。
即使溫亦寒還沒有用嫌棄的眼神瞧他,姜鶴已經像快要死去了一般窒息。
姜鶴又快速地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喜歡你,我雖然是彎的,但我是攻。”
“亦韓,我們不要再做朋友了。”
經年滞留心底的淤血,在他揮刀刺向的創口間,終于可以暢快地流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