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倒美。
須臾之間,宴北辰已經想出人選,扯唇笑笑。
不過韓建那老家夥倒是真能忍。
宴北辰略微遺憾:“可惜韓州王不上套,死活不與我動真刀子。要是韓州叛亂,本殿帶兵鎮壓一下,想來很合理,父親也沒話說吧。”
伐弋聞言愣住,下意識看向王帳内多出來的少女。
宴北辰笑笑:“她不用避,沒那膽子。”
她沒那膽子說出去。
聞言,畫酒默默把頭埋得更低,降低存在感。
她進來前看見了,王帳外,密密麻麻的,是排列整齊的鐵騎。
如韓州王所料,宴北辰果然帶了重兵埋伏,就駐紮在韓州城外,如鬼魅般。
隻等韓州王失控松懈,就要一口撲上前咬斷他的喉嚨。
幸好韓州王忍下了。
不然那場壽宴,就是屠殺血洗。
而烏措,就是宴北辰最正當的理由。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着急,當場就處決烏措呢?
畫酒細膩的鼻尖都冒出了汗。
她覺得真相可能有些可怕,便不敢想透,更加不敢擡頭。
主位上的男人卻揪住她不放。
他半開玩笑向伐弋介紹:“這,我那麻煩姑姑給我留下的麻煩表妹,連人都不知道叫。”
宴北辰還記着韓州城時她沒叫他的仇。
被點醒,畫酒擡眸顫聲道:“表……表哥。”
宴北辰沒應,擡手支起下巴,靜靜盯着她。
說實話,看見畫酒完好無損出現在他面前那刻,他微微挑了眉。
他沒料到畫酒能全身而退。
缺點胳膊少兩根指頭,那才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過轉念一想,也正常。
韓州王和他夫人最愛假仁假義演戲給别人看,四方來賀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明目張膽,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動手。
宴北辰笑了笑,目光滑過少女單薄的肩。
他知道,那層雲霧般輕軟的布料下,包裹着少女玲珑的軀體。
少女像朵安靜的蘑菇,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自己埋起來,不被人發現。
其實沒受傷,也挺好。
傷殘有傷殘的用處,完整自然也有完整的用途。
剛好,他還缺個喜歡得不得了的小夫人,用來迷惑對手。
他懶聲提醒:“小表妹,再低,頭就掉地上去了。可沒人幫你撿。”
畫酒下意識擡起頭,遙遙對上那雙漂亮卻絲毫不顯女氣的眼。
見她擡頭,宴北辰以指叩着桌案道:“過些時日,我要前往顧州,你跟我一起去。”
伐弋頗為意外,看了宴北辰一眼。
沒有人詢問畫酒的意見。
她同不同意都不重要。
其實她很想問一句常嬷嬷在哪裡,但在這兩個男人面前,她不敢問。
但宴北辰敢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他問畫酒。
畫酒罕見地繃直了脊背,沒有立即回答。
她的名字?
良久沉默後,“阿酒。我叫阿酒。”
她的語氣平和又沉靜,與剛才判若兩人。
男人絲毫沒有懷疑:“阿九?太拗口,你以後改叫阿七吧。”
他誤會了她的表達。
畫酒卻沒有糾正。
某種程度而言,是她故意引導了這種微妙的誤解。
畢竟,她的名字是個禁忌,不能說出口。
上方,宴北辰指了指伐弋:“他是老四。”
又說了個不在這裡的人,“刑災是老五。所以你叫阿七,我才記得住。”
他沒有閑心去記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語氣極度無禮,又極度狂妄。
但畫酒沒有拒絕的權力。
她垂眸,默認了他的無禮要求。
這時,宴北辰腳邊沒被點到名的蟒蛇動了動。
蟒蛇擡起蛇首,拳頭大的兩隻豎瞳,死死盯住畫酒,嘶嘶吐着信子,想吞掉她。
宴北辰踢了它一腳,蟒蛇立即老實了。
踢完蛇,他對伐弋道:“赤蛇餓了,把那幾個刺客扔進來吧,活的那個也一起。”
物盡其用,一個也沒漏。
伐弋退了出去。
恐懼再次爬上畫酒的脊背。
明明不久前,宴北辰還是她心中宛如天神般偉岸的存在。
畫酒讨厭生辰。
可每年雷打不動,她的每一個願望,都是為宴北辰祈福,希望他長長久久地平安,不要在戰場上受傷。
現在看來,這真是多餘。
宴北辰這活閻王根本用不着她擔心。
畫酒确定了,她對宴北辰的仰慕,就是單純的葉公好龍。
見了面,隻剩恐懼。
正想着,活閻王就朝她走了過來,右耳上三枚喪釘泛着冷冽的光澤。
他身上的氣息沒有白日那樣吓人,但畫酒還是忍不住顫抖。
“小表妹,你抖什麼,這麼害怕表哥?”
經過她時,他低頭冷睨她一眼,漫不經心,将手放在她肩頭。
畫酒記得,他也是這樣将手搭在韓公子肩上,然後用岩漿燙掉韓公子一隻手。
她幾乎僵硬了。
他逗她:“表妹别亂動,赤蛇不高興,會亂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