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就到了南碼頭,煙和邢宇并着那高個女子下車,邢宇道了一句“再會”就要離去,易軒卻忽然叫住他。
準确來說,是叫住了煙。
“那個,你救了我朋友,我也沒什麼好表示的,這塊玉不嫌棄的話你就收下,以後再來揚州城你就可以橫着走了。”
煙下意識地先看了邢宇一眼,回道:“救我家公子本來就是分内之事啊,你這麼客氣幹嘛?”
易軒咳了咳,手伸在簾子外收也不是,遞也不是。
還是邢宇在旁幫腔:“給你你就收了吧。”
煙這才收下。
“如此,那就再會了。”簾子放下,車夫也帶着易軒往城裡駛去。
看着馬車遠走,煙摸着手中溫潤得不似凡品的美玉,小聲嘀咕道:“倒是個有趣的人。”
邢宇瞥她一眼,示意她走了。心裡卻在想,他如何不知易軒送玉的緣由。
易軒原以為邢宇隻是為了救自己的侍女,這才找上他和楊晟,因此他也以為就此小懲大誡一番就算過了,畢竟揚州的富庶離不開富商,若是因此得罪了合樂樓背後的主人,反而得不償失。
現如今陡然知曉受罪的其實是邢宇,易軒就坐立不安了,總想有些表示。外人哪能跟自己的好友相比,他早已将邢宇當成自家兄弟,換位思考一下,若是哪天他落入如此險境,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囚禁他的地方徹底抄了,然後再将主使和一切參與進來的人都拉去砍頭,如此才可消心中憤恨。
可如今為了楊晟不得罪合樂樓背後的老闆,就算他知曉了邢宇的委屈,卻也無法做得那般決絕,因此這才會想将自己的私人玉佩送出去以示補償。
邢宇就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這才會讓煙收下了,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見到了徐管事,他沒有明說自己在揚州城遭遇的一切,隻是道家中催得急,還是快些回去為好。
徐管事不疑有他。
待看到一身女裝的煙,有些震驚:“難道你是……”
煙揮揮手打斷他的話:“安啦,事出有因,不得已才穿了這一身,等會兒我就換掉。”
徐管事沒有多問什麼,又看向跟着他們的高個姑娘,有些疑惑:“這位是?”
公子身邊從來不帶侍女的,難道這是……
邢宇卻是看向煙,說得很是直白:“我身邊不需要人照顧,這人你看怎麼安排?”
煙想了想,買這姑娘純屬事出有因,如今任務完成了,她似乎也沒有留她的必要了。
便将賣身契遞給徐管事,解釋道:“我去西街的時候見她可憐就買下了,徐管事看看碼頭還缺不缺人,不缺的話就給她在城中安排個活計吧。”
自家公子都說看這小童如何安排了,徐管事自然不會有異議,連忙應聲,派人将女子帶了下去。
上了船,煙看着窗外的無邊夜色,想想這一晚上的經曆,也是真夠精彩的,不知怎的,竟有些睡不着。
來到甲闆上看到同樣沒去睡覺的邢宇,她也不意外。邢宇見她上來,看了她一眼,竟是皺了皺眉頭。
煙還以為他覺得自己被打擾了,連忙就要告退。邢宇卻道:“怎麼不多穿點上來?”
原來是關心她。
煙心中覺得怪怪的,但她以為邢宇就是個操心的性子,便沒放在心上。
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她道:“沒事,還沒冷到那地步呢,這風隻是涼一點而已,正好散散火氣。”
說完又轉移話題:“你跟那什麼易軒,是怎麼認識的啊?”
她問這個純屬好奇。
就易軒那種話痨屬性,自上車後小嘴就叭叭個不停,簡直比她還吵鬧,煙似乎有些明白邢宇這個話少的人為何能容忍自己了,原來是有這個“珠玉”在前啊。
邢宇也沒隐瞞,直接回她:“先前看到過一套雜書,覺得這個作者很有一番見解,後來經過揚州的時候偶然碰上,發現他就是那套書的作者,沒多久就相熟了。”
兩人一見如故,易軒因着書香門第家中人不贊同他習武,因此一看到邢宇這般有氣度的大俠自然瞬間化身小迷弟,而邢宇也贊賞易軒的學識,對他的一些獨到見解很是認同,雙方性格脾氣都對胃口,所以哪怕相處的時間不多,卻也是将對方當成了異姓兄弟看待。
而就是因為提前知道了易軒這粘人的性子,所以邢宇才在進城後做了那些準備,為的就是不被易軒纏上,沒想到最終還是要靠他幫忙。
煙沒想到易軒那樣的公子哥竟然還會寫書,聽他這麼簡單地概括兩人的相遇,隻想感歎一句,“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啊”,卻也沒有深挖,轉而問道:“那個抓你的黑衣人呢?”她指的自然是姬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