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徐良快馬加鞭趕回,将馬扔給門口值守的人後就快步趕至書房。
他擡手敲門,沈巍的聲音傳來:“進來。”
徐良才踏進一隻腳,就急着說:“主子……”
話沒說完,就見沈巍面前站着一位女子——正是失蹤已久的柳薇。
“柳醫女。”他問了聲好,沒做作聲站到沈巍身側,附身耳語:“元岐找到了,就在豐澤縣。”
沈巍扔了筆,靠坐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柳薇:“柳醫女沒什麼想說的?”
柳薇站的直挺,一雙清亮的眼看着他:“該說的我都說清了,十日前我便像主母告假了,這十日一直在望畿山上采藥,今日才回來。您若是不信,可以回醫館瞧瞧,才來的藥草還沒處理。”
柳薇腳上還沾着泥土,身上的衣着也是采藥時專門做的灰色胡服。
她才回醫館就被盯守在那裡的人帶回了沈府,匆匆忙忙,也沒來得及換上一身行頭。
沈巍一直盯着她臉上的神情,不見任何心虛之色。
“你可知元岐找到了?”他試探着開口,眼中的審視意味越發明顯。
“哦,是嗎?”柳薇像是突然來了興色,“那很好啊。”
“他現在在何處?沒回來嗎?若是回來叫他來醫館尋我,我給他瞧瞧身子。”柳薇毫不避諱的說着自己與元岐過近的關系。
沈巍時常皺眉,眉心早已留下一道褶痕,看着便讓人覺得兇厲:“聽崔嬷嬷說,你和元岐關系不錯。”
“挺好的,他生性率朗,我拿她當弟弟看。”柳薇在心裡确實拿元岐當弟弟看,隻不過是她這個自認的姐姐目的不純粹罷了。
沈巍沒再問了:“去瞧瞧雲颍吧,她最近不太舒服。她用慣了你,别人用着都不大順手。”
柳薇颔首,推開門走出,熠熠的日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嘴角勾起笑,朝着衛雲颍的院子去了。
書房内,沈巍對着身側的徐良道:“去查查。”
徐良曉得是什麼事,抱拳颔首走人。
柳薇和元岐雖不是一同失蹤,但中間失蹤的時間卻有重疊,且他們同時出現也太過巧合了。
徐良走後,藏在牆角的柳薇才轉身走人。
查吧,越查越有意思。
那日元岐丢下藥瓶離開後,她轉身跟了上去。
柳薇看着頹着身子,半死不活般的元岐問:“你要去哪?”
“當然是回縣衙啊。”元岐身上濕漉漉的,難受的緊:“不然我還能去哪?我又能去哪?”
“也好。”柳薇應聲。
元岐頓住腳步,偏頭看她。
此時天色昏暗的緊,他的臉被黑暗蒙住,辯不清情緒。
柳薇等着他的下言,元岐聲音悶悶的:“你呢。”
“我回落定山。”
元岐瞬間就知道她早就做好了安排。
柳薇多解釋了兩句:“你放心回縣衙,我都安排好了,會有人幫你。”
“你呢?你把自己安排好了嗎?”
“嗯。我先前便向衛雲颍告假了,聲稱去落定山采藥。我确實去了,不過之後的人不是我罷了。”
柳薇向來喜歡戴着幂籬示人,她知道沈府肯定會派人看着她,但柳薇一直都在落定山采藥不是嘛。
“為什麼要回去?你若是與我一同出現,沈巍必定會懷疑。”元岐向來看不清柳薇。
“不回去,他就不會生疑嗎?”柳薇哂笑一聲:“如果我猜的不錯,他知道我們一同失蹤時就已經起疑了。回去,反倒會打消一些他的懷疑。”
“元岐,這次回縣衙,我們就沒關系了。”柳薇的聲音格外冷淡:“以後,你是沈巍的下屬,我是衛雲颍的醫師。我們之間僅有那點關系就是你是病人,我是醫者。”
黑暗好像将元岐的嗓音都奪了去,他悶聲許久才從喉嚨裡滾出一聲:“嗯。”
元岐頭也不回的走了,柳薇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看着他的身影漸漸消失。
“柳薇?”
“柳薇?”
衛雲颍柔柔的喚着她,柳薇收回思緒,專心為她把脈。
“沒什麼大礙,最近不要吃冷食,湯藥按時服用。”柳薇收回手,将衛雲颍腕上的帕子取下。
衛雲颍收回手:“湯藥都喝着呢,隻不過我這身子,難好了。”
柳薇沒接話,衛雲颍說的是實話。
喪子,喪兄,喪父,這諸多複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早就成了她的心病。
有時候犯迷糊,發了瘋,誰都不認。
眼前這個溫婉的女子早就被耗空了,隻剩下一具軀殼空留在世上死撐着。
為了她的夫君撐着。
柳薇進府多年,知道沈巍和衛雲颍之間的情意有多麼深重。
衛雲颍纏綿病榻多年,姣好的容顔日漸消瘦,但也有柔弱的美。
待人和善,從不大聲訓斥過身邊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遭遇了諸多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