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都熬的蠟黃蠟黃的,可把他自己心疼壞了。
梁溫也在正堂正常處理公務,一時間,整個縣衙都靜下來。
日頭高懸,本是個極好的天氣,沒一會兒天空卻時常飄來雲層,堆疊在一起,将日光遮擋起來。
天色有些昏黃發黑,西風送着涼,将徐光啟他們一行人也送來了。
梁溫和吃飽喝足的元岐站在縣衙門口,看着他們烏泱泱的一群人。
梁溫粗略掃了一眼,至少不下千人。
徐刺史下了馬,梁溫迎上去:“舟車勞頓,府中備了午膳。”
徐刺史精神矍铄,一點都看不出老态:“不用,看着像是要變天,咱們得抓緊時間趕緊走。”
梁溫聞言,也不多勸,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地圖。
不是她房中原有的輿圖,而是蘇瞿白拿給她的幽州地圖。
牛青背過身去,梁溫直接将地圖在他身上攤開。
上面用朱筆勾出此行的路線,梁溫指在一塊必經之地上:“刺史你看這裡。”
徐光啟也研究過,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這裡地勢特殊,是豐澤縣獨有的山峽,山路狹窄多彎,不适合多人結隊而行。”
徐光啟活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白飯的:“是個問題,若是這上千人一塊兒走,就太慢了。”
“不僅是這個問題。”梁溫指尖往上移動兩分:“這個地段我觀察過,常年多雨,光去年就發生過三次倒塌。咱們得分開行動,不然腳程會多出三五天,安全也沒法保障。”
徐光啟第一次運送軍饷,他對豐澤縣的地界遠沒有梁溫熟悉。
聽她這樣說,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一同過去,發生倒塌,上千人存活幾何還不可知。
最好的法子,就是分開。
往年采用的法子都是這個,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新的對策。
“那就原地休整一番,半個時辰後分成三隊,分開走。”徐光啟做了決定。
梁溫心下一松,這是她和蘇瞿白早就商議好的,旁人誰都不知。
如果一路無事,這個計謀不會帶來壞處。
一但出事,這就是金蟬脫殼之計。
元岐聽完全程,沉默着扇着扇子,許是還是困倦,眼皮耷拉着,沒有精神。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馬蹄聲雜亂無章,路面也由寬敞挺闊變的狹窄封閉起來,一眼望去不再是農田莊稼而是拔地而起的山岩。
岩壁上偶爾會被震落些碎石,随後便會被馬蹄踩在下方或者踢到一旁。
雲層漸漸翻湧,被渲染成墨色,空隙還有天光漏出。
山峽間起了風,且風勢漸猛。
梁溫心頭起了疑,面上卻波瀾不驚。
她一路提着心,但卻無事發生。
元岐一手牽着缰繩,一手托着扇子,就像是出門踏青,悠閑至極。
一連兩日,除了頭頂上方的鬼天氣一直變換,倒是沒出什麼人禍。
又過了一個山頭,梁溫坐在高頭大馬上掏出地圖查看線路。
她的視線在地圖的朱線上逡巡着,落在前面墨色的字迹上,快到關山了。
越過關山,就到了沈巍的地盤了。
不出意外的話,半日即可。
他們算得上是日夜兼程,梁溫才收起地圖,牛青便快馬上前遞給她一塊幹糧。
梁溫接過,果不其然是冷硬的。
咬下一口,靠着口中的暖意軟化。
喉嚨時常被劃得生疼,味道說不上好,但真的能頂飽。
半塊餅子下去,這天又變了。
這次的風格外猛烈,吹的衣角獵獵作響,風中摻雜着沙塵,讓人睜不開眼。
悶雷滾滾,兩道雷霆劃過天際,雨水噼裡啪啦就砸下來。
猝不及防。
前幾日是光打雷,不下雨。
現在是既打雷,又下雨。
一行人都防着這出,将馬背上的鬥笠戴上,蓑衣隻有幾件,梁溫分到一個。
元岐被雨水澆的睜不開眼,怒罵了聲:“什麼破差事。”
雨水砸落在地上,遮掩了所有動靜。
梁溫看到崖壁上有冷光一閃而過,一時有疑,等再看去,便隻剩下叢生的草和樹。
不對勁。
梁溫環視一圈,目光所至之處皆有草木遮掩。
有人。
全都是人。
草木背後,藏着的全是人。
“走,快走。”
就在她話落的一瞬,無數箭矢刺破雨滴像他們射來,箭镞上泛着冷光,在這昏黃發暗的環境中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