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瞿白又套好鐐铐,躲到了茅廁旁邊,故意露出一截身影,讓巡邏的士兵抓到他。
他被人揪着頭發扯起來,一路拖拽到監工面前,沙石磨破他的衣袍。
監工二話沒說上來就是兩鞭子,狠狠抽在蘇瞿白的脊背上,兩道血印透出,他顫抖着,好像害怕到了極點。
監工将鞭子扔在滿是碎屑的桌子上,“讓他下礦,還敢偷懶,都是一群什麼東西。”
當即便有人踹了他一腳:“聽不懂人話嗎?讓你滾下去呢。”
蘇瞿白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低垂着,趴跪在地上,好久才費力起身,呼吸沉重的向礦洞走去。
剛下礦,便被人狠狠一撞,蘇瞿白被鐵鍊絆倒,腦袋磕上嶙峋的石壁上,血順着眉骨流進眼裡。
蘇瞿白沒停留,起身抹了把臉,低頭往裡面走去。右手一張,寫些字的紙條露出。他看完便拿沾着血的手碾成團,扔進了自己的鞋中。
接下來一連幾天他都随着礦工上礦,沒再外出行動。
梁溫這次沒等孫家來人接,而是讓元寶備了馬車直接去了百花樓,才到那裡便撞上了孫有财。
孫有财一愣,笑着朝她迎過來:“梁明府怎麼自個來了,我剛打算遣人去接您。”
梁溫連簾子都沒掀開,直接道:“等不起,孫家人日理萬機,百忙之中還能想起我這麼個人,我倒頗有些……受寵若驚。”
孫有财裝傻充愣,“昨天實在是忙,供貨的商家出了點狀況,主君來的晚了些,便沒敢打擾明府。”
梁溫不接茬。
孫有财笑得依舊:“既然明府親自來了,定不能白來,我這便為您引路。主君在孫家别院,就離這裡不遠。”
元寶牽着缰繩,得了梁溫的令才駕車跟上去。
孫家别院偏僻,周圍沒多少人家。
梁溫掀開一點縫隙,别院四周都是穿着常服的護衛,腰間沒挂刀。
是龍潭還是虎穴,總要一探才知。
“明府,到了。”孫有财的聲音響起,他站在台階上,看着梁溫下了馬車。
梁溫看着别院高挂的牌匾,讓元寶留在原地看馬。
元寶最是聽話,雖然心裡擔心,不願在這裡守着,但梁溫發話了,他還是一字未說就幹等着。
孫家不愧是皇商,家中底蘊豐厚,連一座别院都修建的富麗堂皇。梁溫就那麼看了一眼,都能看出一磚一瓦皆用的上好的東西。
大堂離得近,梁溫被孫有财引到木椅上,有丫鬟為她倒茶。
孫有财坐在她對面,“明府嘗嘗,這是南邊的新茶,雖說沒有多名貴,卻也多了幾分别的滋味。”
梁溫輕呷了一口,除了苦味和撲鼻的清香,她再也喝不出什麼别的。
牛嚼牡丹,說的就是她吧。
“我說今個窗外枝頭上老有鳥雀在叫,原來是梁明府來了。”身材羸弱的男子披着大氅被人扶進來,在梁溫身邊落座。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梁溫摩挲着杯口,看着孫家主君屏退仆從。
門窗都開着,正對着流水假山,孫府的仆從精心打理着,在初春的幽州,這裡卻綠意盎然。
孫磊為她倒茶,“梁明府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梁溫大拇指指腹擦去濺到指骨的茶水。
孫磊卻不說話了。
“聽說梁明府想要五成利,不知您是想要哪五成利啊?”
梁溫收回手,搭在腿上:“那就要看您想給哪五成利了。”
“哈哈哈哈哈,談什麼利不利的,我就是看梁明府合眼緣,想交你這個朋友。”孫磊邊笑邊咳,孫有财見狀趕忙走近為他輕拍後背。
“可我就隻是個貪财的。”梁溫見他咳的厲害,仿佛下一刻便要撅過去。
孫磊不笑了,眼眶咳的通紅:“五成利太多了,梁明府怕是吞不下。”
梁溫起身,離他遠了幾步:“沒什麼吞不下的,我有多大的本事自己清楚,能不能吞下,你不清楚,我清楚。”
孫磊盯着她:“三成。”
梁溫分毫不讓:“五成。”
孫磊又笑了,笑着咳,咳着笑。梁溫又默默後退了兩步,他是真有病。
毋庸置疑,還是離遠點。
“那就五成。”孫磊也不掙了,反正給什麼利是他孫家說了算。
梁溫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就這樣挺好的,讓孫家主君認為她是一個不夠精明的貪人。
孫磊面露疲憊:“梁明府也知道,我孫家世代行商,與各地少不了往來。别的地方還好,但幽州地處邊界,管轄嚴苛,有時還需您通融一下。”
“好說。”
孫家動作就是快,梁溫前腳才到縣衙内院,孫家就派人從後門送來數十箱金元寶。
為首的小厮遞話:“我家主君留話,為了讓您瞧出孫府的誠意,特意送來一部分先讓您瞧瞧。”
梁溫看着他們離開,又看向那滿院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