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蓁蓁很久沒想起這個人了,一時聽了沒反應過來,可她并沒有送他什麼發簪一類啊。
若曦白了她一眼,解釋道:“就是你常帶着的,點綴在鬓發的那種銀蝴蝶發钗,你都不記得了,人家可當了寶,藏在身上呢。
似乎是用了一塊……水綠色的手帕包起來。你不是最喜歡水綠色嘛。還真沒想到,愛新覺羅家出情種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說着說着,若曦不禁感歎起來,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幸好,當時沒多少人,他又趕緊收起來了,要不然該生多少是非。”
蓁蓁仔細想了想,不負責任地推測,那支钗,應該是那日她丢失在馬車上的,畢竟當時場面有點激烈,遺失了也很正常。
多日不見,對七爺那點心思已經淡了許多,她很有渣女風範,淡淡地向若曦道謝,“他既然想收着就收着吧,就當是個紀念了。”
不過一想起來,蓁蓁不禁回憶起對方那種弱不勝衣,溫潤清瘦的模樣,一時有點動心,真心實意地可惜起來,恐怕是沒機會睡到人了,不禁歎口氣。
吓得若曦趕緊規勸她,“你可千萬别亂來,就你現在……這種處境,萬一和皇上的阿哥搞出私相授受的事,恐怕死的很難看。”
蓁蓁清脆地應聲,叫若曦放心,絲毫不心虛。她又不是和皇上阿哥搞,她站隊的是太子爺好吧。
若曦待了一會兒,宮裡規矩大,她很快就離開了。
蓁蓁無聊地翻着書,這是屈原的楚辭,她偶然瞧見一句“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一時被震懾住,這是一種何等堅定的信念,為理想赴死,她想罵一句傻,卻遲遲說不出口。
最終她放下書,幽幽一歎。
這裡的人,這裡的風骨,她都不懂。蓁蓁在這裡待的越久,越能感覺到,她和這個世界隔着什麼東西,看不見摸不透,卻始終存在。
畢竟,這不是屬于她的世界。
蓁蓁想着,那個阿桃、若曦口中的人人平等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的,是不是真的男女平等,每個人都可以自在地活着,不用挨餓、受凍,不用拿命去拼一口吃的,沒有危險,沒有血腥。
會有這樣的世界嗎?
她沒有答案,但蓁蓁想看到這樣的世界。
之後幾天,她的病好了,皇上的身體卻慢慢地差了起來,成天黑着一張臉,她聽李德全說,是因為前朝發生了些事,急得萬歲爺整宿整宿睡不着。
這些天,禦前伺候的人都心有戚戚,隻有蓁蓁發現,在她跟前的阿桃會露出了幾分輕快的笑意,但她一直沒有問。
某一日,阿桃守夜的時候,她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忽然聽見阿桃輕聲道:“濟南、平陽、順德起義了。先生說,新的時代很快就要來了。”
屋子裡很黑,蓁蓁看不清對方的臉,隻是心猛地一跳,“我……”她頓了頓,躺平,視線一片漆黑,心從未有過的平靜,笑了一聲,語氣輕快地道:“你告訴我,是需要我做些什麼吧?”
對方沉默了一下,聲音很輕:“姑娘隻需要配合我就可以了。萬一事情暴露,姑娘隻裝作不知道,我會一力承當所有責任的。”
蓁蓁愣了愣,輕笑了一聲,她忽然想問一問,這種不因為生存而搏命,不是為了一口的,不是為了一件衣服的死亡,到底為了什麼。
“你會死的。你難道不怕死嗎?”
阿桃撲哧笑了出來,她是個很沉悶的人,此時語氣卻異常的輕快:“怕啊。可先生說,總該有人做些什麼的。”
“我們總要有人勇敢一點(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