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微微張開口,傾身望向黑尾的雄性人魚,想要說些什麼。
或許今天,他故意令那些搬運家具的護衛離開,堅持要一個人收拾宮殿,就是為了,等待一位不速之客。
之前的種種,如海潮般湧現于心間。
每次,人魚皇都恰好,在他獨處的時候出現。
不論何時,他遇到危機之時,對方都能及時伸出手。
如果曾經的一次兩次,不過是偶然,那麼今夜,他卻是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海面慢慢變成了深色,落日半沉入水中。
他深呼吸,指尖微緊,正要開口,就被一陣水波聲打斷。
“你不必告訴我答案,晔,”黑尾的人魚在水中笑着,輕輕搖了搖頭,“我并非是為了……求得一個回答而來的。”
清決的胸口有些發澀,可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而自己又在做什麼。
對人魚族而言,戴着項鍊吊墜的含義,就是為心上人捧出的一顆真心。
隻要對方看到了、願意收下吊墜,便是完成了求偶的儀式。
這不是什麼隐蔽的秘密,隻要晔去問随便一位人魚,便能夠想清楚。
可他卻還是不甘心……
他明白晔隻是将自己當作一位友人,或許,并不是那麼普通的朋友,可卻沒有再多的了。
清決墨色的長發,沾着透明的水珠,他深吸一口氣,回身沒入水中,蕩起一圈無聲的水波。
晔因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愣在了原地,心口空落落的,仿佛被落日的餘晖,也一并吸走了最後的一抹光芒。
海面徹底黯淡下來,遠處,小小的房舍中傳出清幽燈火。
清決要離開了,是嗎?
晔伸手,呆呆地看向指尖滑落的水滴,心中緩緩想道,自己終究是這片小世界的外人,從最初開始就是這樣的。
他的視野之中,一瞬間閃過碎片般的殘缺畫面,仿佛最初光屏出現之時,那般微妙的感應。
可下一刻,那些尚未完全抓住的畫面碎片,就被海面之上星星點點的光芒,給完全蓋過了——
深色的海面之下,藍色海獸發出的熒光,透過琉璃般清澈的海水,向着晔所在的方向,奔騰而來。
黑尾的人魚身影,也隐約藏于其間,穿過祭壇旁的入海池水,向着位于白色神殿中央,裝飾性的祭祀船而遊去。
這祭祀船,由白海公國特産的乳白石塊,鑿空雕刻而成。
可即便内部中空,由于石料沉重,船内也僅可乘一人,無法劃槳與推動。
然而,此時此刻,海獸的熒光遊動于祭祀船之下,将船隻緩緩運送到海岸之側,停靠在晔的面前。
赤裸着上身的黑尾人魚,從水中驟然躍起,側坐于祭壇之上,傾身向金發的年輕國師伸出手。
水中明亮的光點,照亮了人魚的神色。
清決隻是輕輕笑着,開口道:“先不要拒絕我,好嗎?我還未帶你看過我的國度,還不曾真正幫到你的忙,我……”
隐約閃爍的熒光流動,俊美如天神般的黑發人魚,隐忍地顫動了一下眼睫,又擡起頭來,自然地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