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公國。
執政官府邸。
晔看向客房之中,被仆從恭謹地放置于床上的禮服,以及站在門外,捧着木盒一言不發的男仆,默默歎了一口氣。
執政官的府邸之中,到處是陰沉古闆的木質家具,就連偶有出現的男仆,都規矩守禮,不會對他多說一個字。
從被帶回這裡以後,他和另外三名同伴,就被分開引入了不同的客房,互相之間無法再通消息。
晔知道,這是因為那名灰發的執政官,在提防着他們。
就算海神教的信仰與人魚族搭救之事,再怎樣離奇而誘人,這名灰發男子,似乎都以公國的安危為第一要務。
看來,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前,執政官是不會,帶他們去見公爵的。
晔認命地換下了,那件自己專門準備過的水生亞麻長衫,解開皮革細帶,放置于床上。
他研究了下那套禮服的穿法,禮服也是古闆的深色,隻有衣擺邊緣,有代表白海公國的細銀絲裝飾。
用絲帶将金發高高紮起,晔思考了一秒,沒有摘下木雕吊墜,隻是放入了裡衣之中。
他将疊整齊的亞麻長衫與皮革細帶,放入男仆的木盒之中,走出了客房。
日光自然灑落在走廊的落地窗邊,晔偏過頭,露出漂亮疏離的微笑,對似乎剛剛擡起頭的男仆,道:
“這樣穿對嗎?我從沒有穿過這樣的禮服,恐怕會被執政官大人玩笑了。”
戈禮微微一晃神,捧着木盒,被眼前的金發青年的笑容,莫名恍到了心口的思緒。
執政官對他說過,在回府邸的路上,就已經派人向宮廷匠人學會,确認過近來,是否有失蹤的成員。
而以執政官的最高權限,翻閱目錄冊的結果,發現了,最近唯一未曾出現的成員,是一名從偏遠地區,偶然招收的宮廷新任珠寶匠人。
據說,對方曾是孤苦無依的賣身學徒,因為心思細膩、技藝超然,才擺脫了那般受制于人的處境,得以憑着身份證明,前往宮廷受職。
如果方才,那馬車夫所言沒有差錯,那麼這位訪客,是在那種危機的情況下,丢失了身份證明,于荒島上掙紮數日,才得以逃回的。
可是,眼前的金發青年,卻絲毫看不出神情上的狼狽——
就仿佛那些關于海神降臨、人魚相救的傳聞,都是他得以如今面見執政官、甚至是與公爵交涉的手段。
就如同最初,青年以精湛的技藝,獲得了旅行經過的宮廷匠人的注目,從那座偏遠小城離開一樣。
戈禮捧着木盒的指尖,下意識地收緊,上前一步,垂眸壓低了聲音道:“您的領口需要壓在外袍下……我可以為您調整,請問先生允許嗎?”
晔愣住了一下,不知道對方腦補了些怎樣的場景,為何會表現得這麼熱切。
不過,他到底是不太習慣,讓旁人為他服侍穿着。
似乎他天生,便不怎麼愛與人肢體觸碰,無形中便有着一道牆,無論是和誰,都親近不起來。
唯一打破這面牆的,是他在穿越這個世界之前,試圖逃避的竹馬好友……
扶晔感到心口莫名疼了一下,手忙腳亂似的,耳尖紅了起來。
走廊之上,金發的青年僵硬住,随即閃避開男仆的目光,自己對着落地窗上的反光,整理好了禮服的領口。
府邸外的淡水河面之上,在看得到宅子落地窗的方向上,一朵小小的水花翻騰起,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