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妖妃!陛下賜酒,哪裡有她不喝的道理?”朝堂之上,一個身着藍衣的文臣聽聞白绯寒倒了禦賜的鸩酒,還将送酒之人打了一頓這件事情之後,義憤填膺,懇求裴宥嚴懲這個妖妃。
“無妨,孤這幾日得了些許清閑。”自那毒酒一事之後,白绯寒再也不來煩他了,他清靜得很呐!
可這些文臣依舊不依不饒,說這有損陛下的顔面。
裴宥聽得頭痛,隻好宣布退朝。
禦書房内。
“陛下素來喜歡穿玄色衣物,怎麼今日,卻換了身白衣啊?”曲苑着一身朱紅朝服還未褪下,坐在書案前同裴宥對弈,顯然,甫一退朝,她便被留了下來。
手中摩挲着圓潤而滑膩的棋子等待接招,可裴宥卻無落子之意,反倒是凝着眸子,薄唇幾乎快要抿成一條直線,既不言,也不動。
曲苑隻好将目光從棋局之中挪開去看他。
裴宥今日穿了身一塵不染的白衣,袖口與領口處繡着鵝黃色的菊,與平日裡那個素來穿着玄衣,威嚴端莊的人相比,竟有幾分與之性情格格不入的娴雅,配上那如墨般濃重的眉眼,好似一副水墨畫。
“師姐,”裴宥呼出一口氣,“後宮的事情,你可都聽說了?”
曲苑搖着頭笑:“陛下是說後宮的事情,還是陛下和淑儀娘娘的事情呢?”
裴宥垂下頭不語,賭氣一般,随後将棋子扔在一邊。
“陛下,”曲苑撿起那顆被扔到桌上的黑棋,将其放入陶罐之中,“我們一同長大,你的心性,我再了解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我從未見過你對一個女子這般,你不覺得,你為她改變了些許嗎?”
裴宥聽後一口回絕:“孤行事作風向來如此,從不曾改變過。”
“可若是以往,陛下會容忍别人倒掉你所賜下的毒酒嗎?”曲苑定定地看着裴宥,沉靜而柔情的眸子似乎要将他所有的僞裝穿透。
裴宥勾唇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孤是喜歡她不假,可她是暗閣之人,孤怎麼能放心将她留在身邊?”
曲苑笑道:“世間之人,多的是身不由己,暗閣刺客的身份,如果有可能,或許她也不想接受。”
“陛下因恐懼母親和王兄的背叛,因而養成多疑猜忌的性格,這也是一種身不由己,可若因此而錯過真心相愛之人,豈不是會後悔半生?”
“可她喜歡孤嗎?”裴宥問道。
“陛下,論迹不論心。我曾聽說過暗閣培養刺客的手段,那絕非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可她接近你卻從未傷害過你,還願以自己的血為引治療你的頭疾,這樣看來,陛下覺得,她喜歡你嗎?”
對啊,那個一心想當貴妃的蠢女人,不惜劃傷自己,以血為引,去治困擾了自己數年的頭疾。
她想當貴妃,他便給她貴妃之位,又能如何啊?
隻要她能乖乖地留在自己的身邊,如此便足矣。
裴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曲苑看他露出笑容,頗感欣慰。
“師姐,聽聞那肖舟序恢複了記憶,離開了楚國?”曲苑剛撿回肖舟序回朝的那幾日,每日問他借太醫,說是要醫好肖舟序的病疾,但最近這幾日卻沒了動作,他差人一番打聽,才知道,那肖舟序早已離開了楚國回到了趙國。
曲苑點點頭,後又無奈地搖搖頭。
裴宥看出了曲苑臉上的不悅之色,沉聲道:“師姐若是舍不得,孤便将他攔下,綁也綁到你的府上。”
裴宥難得說一次玩笑話,曲苑“撲哧”地笑了一聲,搖頭道:“我們二人所要守護的國家不同,他走也是應該的,隻是同他待在一起的兩個月餘,太過美好,令人難以忘懷罷了。”
裴宥斂下眸子,道:“師姐大義。”
二人用過午膳之後,裴宥将曲苑送走,同曲苑的閑聊使他茅塞頓開,心結也也被解開些許,但解鈴還須系鈴人,裴宥想要擺駕浮華殿,找白绯寒問個清楚。
可就在這時,福恩小跑過來說道:“陛下,張遷邀您去府上一叙。”
無奈,裴宥隻得前往赴邀,而同白绯寒之間的事情,隻能延後處理。
——
午後,白绯寒正睡在榻上小憩,天氣炎熱,窗戶便開着,偶爾吹些涼風進來,也蠻是惬意。
當有一陣涼風吹進來時,白绯寒卻聽到了一聲銀鈴的脆響之聲,便立刻盤腿坐起,見一身綠衣大袖翩翩的容若珩正坐在屋中,旁若無人地給自己倒茶喝着。
聽到白绯寒醒來的動靜之後,容若珩将茶壺放下,轉身看着她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終于醒了啊,姐姐。”
白绯寒輕呼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沒好氣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姐姐更像師父,警覺而做事不出差錯,今日怎麼連我來了都不曾發覺?”容若珩起身走向白绯寒,小辮子下綴着的銀鈴一步一響,他走到榻邊坐下,墨綠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沉寂的湖水,看向白绯寒,水面波動,眼中含笑。
“可有什麼煩心事?”容若珩抓起白绯寒的手,一邊摩挲着,一邊探到鼻尖下輕輕地嗅着。
一提到煩心事,白绯寒就想到了裴宥那個蠢男人,于是不耐煩地将手從容若珩的手中抽回:“什麼事,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