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間,陰雲沉沉地壓在屋檐之上,微弱的太陽光穿不透雲層,倏爾,雷電劃破烏雲,雷聲自遠處傳來,驚起枝頭鳥雀。
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白绯寒被雨聲吵醒,眼還未睜開,便擡手揉着昏沉的腦袋,待意識完全清醒之後,才坐起身來,習慣性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側——裴宥不在那裡,被褥平整,也不像是有人睡過的。
那暴君人呢?白绯寒難免地開始疑惑起來,想了又想,将問題歸結于昨夜裴宥勸她喝的那幾杯酒上。
酒是個好東西,可以借來消愁,但是,酒後大醉之時,自己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白绯寒是一點都記不清了,她現在十分後悔,昨日沒有讓雲留跟在身側。
“福恩。”白绯寒沖着門外呼喊,希望福恩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娘娘。”門外候着的福恩聽到聲音,立刻邁腿,走到白绯寒面前行禮,然而不待白绯寒發話,福恩便奉旨意說道:“陛下有旨,将您降為婕妤,禁足浮華殿,無召不得踏出殿外半步。”
“哦?”
出福恩的意料,白绯寒聽後并沒有表現出半分的悲傷與憤懑,反而是挑了挑眉,淡淡一笑。
“謝公公。”白绯寒福了福身子,略過福恩走出浮華殿。
後宮中的一處涼亭下,不少美人在此避雨、賞景,聊着聊着,便将話題聊到了白绯寒的身上。
“昨日我才見陛下将人抱着帶回了養心殿,怎麼今日,卻被削了位分還禁足在了冷宮?”
“君王之心,難以揣測。”
“我們進宮已有些時日,陛下對我們卻連一眼都不曾多瞧,我受不了了,我要同爹爹說回家去!”
“哎,你們快看,那位便是承樂公主了吧?”
聞言,一衆女子回頭,向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隻見細雨之中,一道倩麗的身影走過,美豔的臉龐竟然蓋過了那紅油紙傘的顔色,隻是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
不是被削位分後的悲傷,也不是被禁足的憂郁,隻是似對世間萬物都失了興緻的疲倦。
許是酒意所緻,又或是别的什麼,白绯寒對這周遭的花草都沒了想要觀賞的興趣,她隻是想要早一點完成燕王交給她的任務,好能夠早日拿到噬心蠱的解藥,獲得永遠不被拘束的自由。
但是,怎麼這位分卻越做越低了呢?
明明,裴宥是對她動情了啊……
回到浮華殿後,雲留一路小跑過來迎接。
“殿下,你同那楚王昨日,發生了什麼事情啊?”雲留接過白绯寒手中的傘,替她撐着。
“沒什麼,”白绯寒搖搖頭,繼續道:“雲留,你去幫我煮碗醒酒湯吧。”
半刻之後,一碗色澤微黃的醒酒湯被端了上來,在這陰雨天氣之中,一口熱湯下肚,白绯寒整個人的神智都緩和了不少。
雲留看着白绯寒,撐着半張臉道苦悶道:“殿下,那楚王這樣苛待你,不如……我們逃吧。”
二人有着超高的武藝,仔細規劃一下,總是能逃得出去的。
“傻丫頭,”白绯寒搖了搖頭,語氣之中總算是有了些笑意,“逃?我們能逃到哪裡去呢?噬心蠱一日未解,我便得一日聽命于燕王。”
雲留聽後急了:“但這楚王如此不識好歹,不如我去把他殺了!”
“不必如此,”白绯寒彎了彎狐狸眼,“男人而已,我主動些,總還是有辦法的。”
——
第二日,天大晴,白绯寒決定主動去見裴宥。
禁足于浮華殿這件事,對白绯寒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浮華殿位置偏僻,殿外又無人看守,推開門便可以出去。
不過白绯寒不确定,裴宥在見到她之後,會不會動怒而罰她,所以,此次出行,她還是沒有帶上雲留,隻讓她安安分分地待在浮華殿中,幫她打理那些種下去的花花草草。
第一個地點,當然是裴宥每日上朝退朝時的必經之路。
白绯寒換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站在草叢之中,便像一隻安靜的淡紅狐狸。
玄色轎辇經過……白绯寒又長得顯眼,福恩一眼便将她認了出來,二人相處時間不算很短,基本的默契還是有的,于是白绯寒挑了挑眉,福恩便立刻會意,走到了轎辇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