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聚散，恰如浮萍。來來去去，相逢隻剩天意。哪怕他重傷之時天素冒死救他，他也未能和天素說得上話。

而那穿着白無垢的女子，和天素有七分相似，方才她墜落之時，柳文暄清楚瞧清她臉上十分隐秘的刀疤，但畢竟骨血重生，臉上的肌膚重新修理留下傷疤，也說得過去。

藤原穿過密密匝匝的暗器，向天素殺過來。

柳文暄邊打鬥邊留心兩旁的動靜，饒是眼明心亮如柳文暄，此時看小紅的身手，竟也未發現破綻，天朗更是大喊："姐，小心。"

小紅的身手，委實是一個頂級高手。

然那帶着面紗，面容似老妪的人，分明，有天素的影子。

李承琪躲在角樓裡，并不出來。

城樓之下的人你推我趕，生生踩踏死許多人。周圍未來得及清楚的火藥此起彼伏，一陣陣爆破。

轟隆隆的聲音震徹天地，藤原見裹着頭紗的天素飛身過來保護柳文暄。藤原心頭得意極了。

不時，天素已和藤原短兵相接。

兩人厮殺得十分激烈，天素抽出身後的劍，眨眼間就被藤原手中的暗器擊斷。

天素絲毫不忌憚，飛身躲開藤原手中的暗器。

鏡宗澤野一心想要殺掉藤原，飛身過來，丢一把兵器給天素，用東瀛話道；"接住。"

這是琴門為他們打造的兵器。

作為武者，曾經都以得到琴門親手打造的兵器為榮。

天素并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裡來的，她看他，也沒有看柳文暄和天朗那種熟悉感，但還是用東瀛話說了句多謝。

藤原殺開鏡宗澤野，鏡宗澤野被幾個殺手圍住，藤原又向天素殺來。

雜亂的人群奔走呼号，人群怨聲載道，卻敢哭不敢怒。

他們早該知道，藤原是東瀛的煞神，他們為何要來湊這個熱鬧呢？

且人群之中，因男子多去海上從軍，底下奔走的那些大多數是婦孺和老弱。

大家看熱鬧，不僅僅隻是因為好奇。而是擔心東瀛變天。淳明不在京都，藤原一家做大，人們總是擔心，藤原那時候一高興，向天下宣布登基帝位。

而東瀛萬世一系，若皇室以外的人奪得皇位，便會遭天譴。

可是藤原，并不像是害怕遭天譴的人。

而今藤原不惜數十萬人遭劫，也要設局殺掉那些反叛他的人，此時真可謂民心盡失。

然，他也根本不在乎。

藤原追殺着天素，天素絲毫不避。

她的身手本來就極高，若是正常發揮，不在藤原之下。

兩廂厮殺，天素因體表是一層厚厚枯死的皮膚，哪怕被暗器所傷，她也毫無痛覺。除非暗器貫穿身體。不過此時的她，似乎因之前的某些記憶還留在身體裡，她十分注重躲避那些飛來的暗器，至于空氣中彌漫的毒藥，對她已經毫無作用。

眼見鏡宗澤野中毒，天素飛身而上，将解藥遞給鏡宗澤野。

柳文暄看過來時，見鏡宗澤野與天素似相熟，方才還在腦海中的懷疑，此時已抹去。心底反而确認，小紅就是天素。

這大概是心如明鏡的柳文暄，平生第一次推斷錯誤。

不過，這也怪不的柳文暄，畢竟另外一個人，乍一看去，就是文天素的長相。

他沒見過天素真正活動的樣子，稍稍一葉障目，足以阻擾他的判斷。

殺手将鏡宗澤野圍起來。

藤原袖中的暗器飛出，數十根銀絲線堪堪将天素的身體裹住，猛地拉攏過來。

天素背在身後的手用力将劍立起來，身子用力一旋，那些銀絲線都被割斷。

刀光劍影裡，浮起些些殘影。熟悉的招式從回憶中穿過夢境，回到她的身體裡。

她下手極準極狠，就在剛才被藤原拉近之時，她左手的銀針彈出，正中藤原胸腔。

天素割斷銀絲線順勢将藤原一踢，藤原重重墜落在地上。

他快速藤身起來，與旋轉跳躍，一招快一招強，天素從未讓人失望過。

藤原的烏帽被天素掃落，他身上的白衣也都被劃破。

藤原與天素一個錯身，兩廂又快速轉身殺回來，天素用劍格住藤原将将從腰間抽出來的軟劍。

藤原受了傷，卻笑盈盈道："你當真從來不叫人失望。既然你還是選擇與我為敵，那你我之間，隻有不死不休了。"

這話恰恰被殺過來的柳文暄聽見。

柳文暄終究是柳文暄，他并不是做了推測之後就放棄求證的人。曾經，他錯過一次救天素的機會，而今，他不能再放任這種失誤。

遠處天朗和小紅一道禦敵，小紅的身手實在高，足以保護天朗。

天朗的身手而今也不比小紅差多少，然他二人與柳文暄天素比起來還是稍微遜色。

對付藤原的那些殺手，還是綽綽有餘。

柳文暄并非不關心小紅，而是藤原如此在意一個人，這個人除了文天素，又能是誰呢？

此時，柳文暄不管如何，也要救走天素。

兩大高手圍攻藤原，藤原白色的頭發被風吹亂，頭發縫隙裡露出一雙帶血的眼睛。

藤原笑了笑，立即就恢複攻擊之勢。

柳文暄到底是受過重傷，不多時，體力已有不支之象。

天素遞一顆護心丹給柳文暄，卻被藤原搶了去。

天素迅速飛身靠近柳文暄，不料被一旁的殺手殺過來。

柳文暄用漢話道："小心背後。"

天素身子一側，躲過身後飛來的數十枚暗器。

柳文暄心底已有個猜測。

天素心底還泛着方才救他們時的那種急切感，道："你們先撤。不必擔心我。"

天素說的，亦是漢話。

柳文暄心頭的猜測，越發明了。

他再看看跟着天朗的小紅，與天素點頭示意，借着打鬥的縫隙飛身靠近天素道："李珺珵在城西的山中。"

不偏不倚，這話被剛剛殺來的松本聽見。

松本守株待兔，聽到這一句，他喜出望外。

等了這麼久李珺珵消息，不想他竟然藏得那樣深。

松本也顧不上藤原是否危險，轉身就飛走了。

柳文暄回轉身來，才發現逃離的松本，他立即就想到李珺珵。李珺珵眼下情形十分不好，實在不能再經受任何刺激。再這麼反反複複下去，消耗的可就不是心力，而是生命。

柳文暄看着那位長得像天素的女子，心頭有幾分不安。她是不是天素？柳文暄并未過多去揣測。

天氣無比炎熱，他們的衣衫都已汗濕。????

柳文暄沖破層層箭雨，掠到小紅身邊，道：“李珺珵在鹿潭，你和貪狼先去與他彙合。”???

天朗并未及時會意這一層意思，亦向小紅道：“姐，我們先去與珵哥彙合。”??

小紅的目的本來就是殺李珺珵，她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哪知藤原飛身過來攔截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小紅見藤原滿眼是殺意，意識到情況不對。

烈日高照，這樣炎熱的天氣，打鬥下去，就是不被殺，也能熱死。她環顧四周，沒看到主人。也是，城樓之下埋了這麼多火藥，她完全不知情，主人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