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回到軍校,就受到了特二隊的親切問候。全身檢查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的是柳瑜然,叭叭個沒完的是失蹤半個月的齊範,一邊嘴欠補刀一邊操着機甲求虐的是秦策。
哦,當然,兩位學生會主席還有特殊優待——堆積如山的工作——堆得再高也穩穩的,很安心。
程渝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似笑非笑,打了個“請”的手勢: “來吧,我親愛的主席?”
晏洛神色冷淡,看了一眼瘋狂閃爍的辦公終端,默了默,又轉回來,道:
“業務不熟練。”
十分理直氣壯。
程渝微笑:“讓聞亦榮教你。”
晏洛微微眯起黑眸:“渝——”
“我是病号,動不得腦子。”
晏洛注意點瞬間被轉移:“都一個多星期了,還在低燒?”
“積傷太多,一放松就全爆發出來了。”
程渝懶懶陷進沙發,揮了揮手,接着道:
“你看一眼我以前的處理記錄就會了。沒什麼重要的事,幾句話來回倒,分給下面的部門就行......我在這裡等你辦完。”
似乎是被他最後一句話取悅到了,晏洛沒再說什麼。至于什麼積傷爆發的說辭,他一個字也不信。
但若是程渝不想說,他再怎麼問也沒用。
畢竟,他自己就是這樣保持沉默的,不是嗎?
.......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坦誠一點。
晏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想,無論是因為立場、局勢還是什麼,這一天恐怕永遠不會有。
辦公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夕陽在窗外雪地裡撒歡,滾着滾着就滾進了窗戶,落在沙發上那人熟睡的面龐。晏洛起身,輕輕走到沙發前,吻了吻那人的眼角。
沒等他起身,那人就掀開一半眼皮,露出淺金色的眸子。他眯了眯眼,适應了陽光,然後完全睜開。他勾住晏洛的脖頸,懶洋洋起身,吻住對方眼尾,就像一個嘉獎。
晏洛喉結動了動,把他拉起來,嗓音微啞:
“渝,什麼時候可以交接主席?”
程渝:?
意識到晏洛終于見識了人間疾苦,他笑出聲,肩膀不住顫動:
“哈哈哈......晏洛,你也有今天!”
晏洛優雅地牽起薄唇,問道:“所以,什麼時候可以?”
“問聞亦榮。他試煉已經通過了,走個流程就行。但是,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程渝站起來,幫他把散落的長發别到耳後,道:
“他大概會選擇再來一場挑戰,你們得打一架。”
“這麼了解他?”
“他很單純,一看就透。不像你——”
程渝伸手,随意地戳了戳晏洛的側臉,接着說:
“總是不知道在想什麼。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坦誠一點?”
晏洛看着他,張了張唇,緩慢道:
“......現在?”
嗯,永遠不會有坦誠的那一天,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程渝有些驚訝,下意識反問:
“你認真的?”
晏洛歎了口氣:
“選擇性回答。”
程渝眼角一彎,幹脆道:
“行。第一個,在荒星,有誰找過你?”
“二皇子,隻有他一個。”
程渝點點頭,似乎也不在意,接着問:
“你想要什麼?”
“你。”
“......除了我。”
晏洛眨了眨眼,回得很快:“解除芯片控制的密鑰......”
他頓了頓,眼裡閃過一抹暗色:
“......當初301給了你。”
程渝承認:“是,但是我也不知道密鑰在哪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無所謂似的道:“那次受傷有點嚴重,或許還被注射了什麼東西......連發了十幾天高燒,什麼都不記得了。”
晏洛似乎并不意外。
他想起了一些混亂的畫面。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撫過程渝側頸,啞聲道:“對不起。”
程渝微微偏頭,晏洛的掌心貼在他溫熱的脖頸,帶來絲絲涼意。他舒服地半眯起眼睛,帶了些鼻音問:
“對不起什麼?你當時又不在——”
程渝猛然想起什麼,擡起眼皮:
“你當時已經進入0314了?你在哪裡?”
晏洛:“手術台上。”
程渝:“......所以你和這事有什麼關聯?”
晏洛搖搖頭,說:
“你受傷了。但我什麼都做不了。”
每次都是這樣。他隻能在暗處看着,看着自己的愛人遍體鱗傷還在硬撐,看着他永遠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世間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死了也無所謂。
無數次見識過程渝的瘋勁兒,晏洛每次都會害怕,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