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自逍笑了笑，輕描淡寫道：
“避難所人太多太亂了，可能錯過了吧。”
穆麟看着他，随後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說辭——不是相信，而是認可。
“既然如此，早點休息吧。”
穆自逍起身，臨門一腳又轉頭道：
“您也是，做了元帥就沒享過一天清閑日子，要注意身體，好讓母親安心——”
“混小子，你母親要是知道你現在這情況，早該活過來揍我了！”
穆麟瞪他一眼，擺擺手。
門“咔嚓”關上，他打開震動不停的終端，臉色凝重，投影出全息屏開始工作。
荒星帶自發異化的人數不斷上漲，星網上消息幾乎壓不住。甚至有消息說，偏遠宜居帶也開始了——
基因污染越深，留下的時間越少。
穆麟所知道的信息中，盡管目的不同，中央科研所、南十字實驗室都在進行基因共存的實驗。不過南十字激進得多——不可否認，進度也快的多。
古語說，一将功成萬骨枯。
可是，現在他們沒有任何成功案例，隻有不斷的、不斷的失敗。
而那累累白骨越堆越高，就像聖索亞帝國的未來，搖搖欲墜。
穆麟揉了揉太陽穴，拉到聯系人末尾，發了一條信息。
不久，對方回道：
“KO478立式炮的35812号頻段反應測試成功，準确率達到99.36%，恭喜您。”
穆麟垂眸，回：
“殿下，這是您提出來的方案，如今的成就理應屬于您。”
對面沒有絲毫停頓，“是啊，元老院、軍部決策層都知道，不是嗎？”
“二殿下呢？”
“他？他不需要知道。”
穆麟啞然，沒再說什麼，退出了聊天界面，伸手點了幾下。
室内忽然暗下來，巨大的屏幕瞬間消解成點點星光，又凝聚成一顆顆星球，各式各樣的地空防禦标識倏然亮起。在第二宜居帶上，出現了一串嶄新的楓紅唐刀标識，紅的滴血，仿佛要斬開所有黑夜。
在他面前，是整個聖索亞星系，是500億人類的家。
一道溫柔肅穆的女聲響起：
“已開放全星系戰備圖查看權限、修改權限......”
“......”
“軍編AKUT6435，聖索亞帝國軍部元帥穆麟，是否确認修改部署？”
“已确認——KO478立式炮，主35812号頻段，增加部署第一宜居帶、第三宜居帶、第四宜居帶、第二荒星帶。已提交決策層、元老院。”
“穆元帥，艾薇提醒您，此次部署計劃耗資空前，初版通過概率估計僅有10.33%。”
無數星球影像間，穆麟擡起滄桑的眉眼，沉聲道：
“艾薇，你的估計是錯誤的，正确的概率應當是100%。”
“穆元帥，您沒有考慮到部署優先級、各方資金狀況、部門協調機制，像您這樣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不該如此武斷——”
“但是我考慮了陛下。艾薇，陛下已經犧牲了太多，不可能功虧一篑。”
穆麟沒有說出後半句。同時，休斯頓·埃爾維索亞也會承受更大壓力，加快退位的進程。
而這個局的“始作俑者”就是大皇子——
陛下就是明知是坑，也會跳。
不是因為他無能。而是因為，他是聖索亞帝國的陛下，是500億人類的精神坐标；也許還因為，盡管不願，大殿下終歸也是他的親生孩子。
艾薇沉默良久，道：“......那麼，拭目以待，元帥。”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
身為軍部大忙人，穆麟即使在休假，也在淩晨五點半準時醒來。他拉開窗簾，呼吸一口玫瑰香氣浮動的清風.......
玫瑰香?
穆麟向下看一眼。正好一陣清風起，二樓某個房間落地窗大開，窗簾呼啦啦飄飛。于是他面無表情，都不用AI動手，“唰”地拉上窗簾。
早晨七點，家務機器人開始在廚房裡忙活。穆自逍一邊戴上眼鏡，一邊走下旋梯。
忽然，好像有什麼從窗外墜落。他似有所覺地轉頭，卻隻看見兩片悠悠飛旋的玫瑰花瓣。
七點半，家務機器人頂着渾圓的腦袋，将熱氣騰騰的早餐擺上餐桌。
穆家父子都已經在桌前坐定，動作一緻地低頭處理工作。聽到樓梯上的動靜，兩人同時擡起頭，“啪”地關了終端。
在兩雙眼睛明目張膽的審視下，程渝懶懶打了個哈欠，悠悠走下來。
青年面頰微紅，穿着休閑襯衫，扣子扣到了頂。米白色長褲包裹住修長的雙腿，愣是沒露出一片皮膚。
穆自逍心平氣和地推了推眼鏡，道：“早上好，小渝。”
程渝恹恹點頭，回了一聲：“早。”
等到他走到桌前，才發覺室内安靜得針落可聞，剛啟唇，瞬間意識到什麼，他啪嗒閉上了嘴。
穆麟從他那沙啞過頭的嗓音中回過神，面無表情，擠出一句話：
“扣子，不勒嗎?”
程渝點點頭，頓了頓，無所謂地開口道：
“他扣的，不準我露。”
他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兩人不由自主地瞥過去，隐隐看見嚣張的紅點、紅痕。
兩人： “.......”
穆麟：“你可真聽話。”
就在這時，門鈴忽響。空氣再一次安靜下來。穆麟向穆自逍使了個眼色，後者歎口氣，走向門口。
穆麟沉聲道：“不舒服就解開，我和你哥什麼不知道？”
程渝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挑開最上面兩顆紐扣。
穆麟注意到他指腹上的創口貼，皺了皺眉。還沒說什麼，就見穆自逍領了人進來。
那人身形修長挺拔，墨發用淺金色綢帶束在腦後，露出淩厲俊美的骨相。他擡起深黑的眸，微微彎起眉眼，淺笑道：
“穆元帥，很高興見到您。”
穆麟冷哼一聲：“你倒是自覺，軍禮都不用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