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頻裡霎時寂靜無聲。半晌，秦策幽幽問：

“老大啊，咱們去哪條防線？”

明煙笑了一聲，道：“你還真打算聽越這家夥指揮？他一個來混軍功的——”

程渝語調毫無起伏地打斷：“煙，去指揮基地。其他人去06号防線彙合。”

明煙：“......收到。”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嗓音插進來：

“殺了塔爾曼。他不是AI，也不是他們說的思維數據。‘塔爾曼’是一個不完全的大腦，大腦細胞活躍期最多隻有12個小時，之後會逐漸衰退。衰退到一定程度，就會錯漏百出。”

反應過來晏洛在講什麼，秦策下意識罵出了聲：“我們尊貴的大皇子殿下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做賭注啊？！”

“他啊，肯定十分自信能撐到軍隊到來。收到——”

明煙就要答應，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等等！老大你說呢？”

“篡位成功記得在公頻裡喊我。”

程渝懶懶回了這一句，實是語出驚人。

柳瑜然聽到這裡，也接道：“姐，還有老大，繃帶沒帶夠，你們悠着點打。”

明煙：“知道了，少打外傷是吧，我保證皇家禦醫都看不出來！”

程渝：“嗯，不聽話的直接打死，不會浪費醫療資源。”

衆人：“......”

柳瑜然：我是這個意思嗎？

......好像是吧？畢竟老大都這麼說了，嗯。

異形蘇醒，連帶着滿山的變異兇獸都傾巢出動。

雖說異形可以吞噬一切，但它們也是看菜下飯的。比如，人類隻用來感染，增加族人；變異獸、變異花草由于毒素太多太雜，隻在不得已的時候用來補充養分。

而異形最喜歡吞噬的，其實是同類，這也是為什麼它們格外熱衷于異化人類。

兇獸是異形狩獵的好幫手。比如，這頭高5米的變異熔棕熊。

程渝将飛爪擲出，抓住樹幹的一瞬間鋼繩迅速回收。他順勢起跳，手裡的刀直直插入變異熔棕熊的右胸口，在它怒吼搖晃之時，他松開軍刀，繩子回收速度加快，高度正好軍靴在刀上狠狠一蹬。

程渝借力反扯住繩子，回身踩在棕熊左肩，借力起跳，在一旁樹幹上輕輕一點就跳回右肩，特制鋼繩繞了棕熊脖子一圈。

就在飛爪不堪重負、即将掉落時，他抓着鋼繩，沿着繩子反方向從5米高一躍而下。同時在空中開槍，子彈精準打中上下晃動的軍刀，迫使刀身不斷深入，觸及心髒。

直至變異熔棕熊轟然倒地。紅黑色的血液淌了一地，滋滋冒煙，所到之處花草枯萎。

程渝跳回去拔出軍刀，甩了甩，正好甩到一旁飛過來的一串變異黃蜂。白煙升騰，剛剛還掙紮不屈的一排尖刺瞬間驟縮，落地一砸，斷成無數截。

是的，一串，攀岩繩和飛刀串起來的，且七歪八扭的變異黃蜂。每個黃蜂都有半人高。

還真是跟以前一樣的惡趣味。

程渝扯了扯嘴角，沒有回頭，淡淡問：“攀岩繩不要了？”

“髒。”

晏洛隻回了一個字，擡手就向樹杈連開數槍。藏在裡面的異形劇烈抖動，化成一灘液體，順枝葉流下。

程渝眯了眯眼，就見晏洛走過來。這人已經恢複了人類的純黑瞳孔，好像那幾秒隻是錯覺。

可是他手心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就在那幾秒裡痊愈了，連一道疤都沒留下；五感也靈敏了不少。程渝清楚地知道，現在的晏洛，他絕對打不過。

這樣強大的戰士，會是軍部所希望的嗎？即使變成一個怪物——自我認知都成問題的怪物？

至少不會是所有人都這麼希望。三大元帥之一的穆麟，就是絕對反對異形的代表，更别說實驗體。

如果按晏洛說的，軍部乃至于皇室都和南十字是一丘之貉，那麼知道内情的一定是金字塔頂尖的人，下面的人往往一無所知；按這個邏輯，艾薇會攔截不信任報告确實合理。

——可如果軍部分裂了，也完全合理。

按現有的線索來看，軍部分裂仍然是最合理的答案。問題是，暗部屬于哪一派？還是暗部也分裂了？實驗又到了哪一步？科研所扮演了什麼角色？實驗體的終點是什麼，新人還是怪物？

......

差點被誤導，線索還是太少了。

程渝凝視着那雙沉靜的黑眸，不動聲色地問：“你們可以控制異形到什麼地步？”

晏洛依舊神色淡淡：“不知道。”

程渝：......

至少，沒有否定“你們”。

“該我問了。”晏洛說着，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問：“你覺得——”

“救命啊！有沒有人——”

不遠處傳來幾聲慘叫，晏洛住了口，兩人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知什麼時候又蘇醒了一片異形，它們蠕動着不規則的形體，無聲地向獵物奔去。

“——合作怎麼樣？實驗體的事不要告訴你的任何上級，包括穆自逍。”

晏洛說完後半句，垂下漆黑的眸子。

程渝直覺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個。但情況緊急，他收起軍刀往求救方向奔去，一邊跑一邊蹦出兩個字：

“籌碼？”

“你想要的答案。”

程渝一槍打掉一隻變異鷹，嗤笑：“我想要什麼答案？”

晏洛猛地從山岩上跳下，純黑長發在空中飛揚。手起刀落，蠱毒蛛四分五裂，星星點點的血迹濺上了蒼白的手指。

他說，“當年我為什麼離開，我經曆了什麼......”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程渝笑出了聲，飛爪一放一收越過巨蟒纏繞的大樹，超過晏洛一大截。他一手撐着樹幹，微微喘息着，嘴角的弧度卻越拉越大：

“你真當我跟你一樣蠢——蠢到連自己都能放棄？說說看，你連自己都不在意的過去，于我有什麼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