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地毯上,剛才洗過澡沒擦幹頭發,這會幾縷頭發都倔強地翹着,彰顯出一種郁悶的呐喊。
白可心和江澤一起陷入沉思。
郁書青又低下頭捏面包。
“要不……”
“其實也行……”
兩人對視一眼,江澤膽兒大,拿手拍了下郁書青的肩:“真的,找個協議的拉倒。”
郁書青沒擡頭:“我上哪兒找去。”
“其實簡單,”江澤說,“隻要有錢,提前說好了,再做個公正的話……”
白可心舉手:“你好,這沒有法律效應的。”
她湊近郁書青:“隻要領證了,那就是承認的合法婚姻,哥你真的想清楚。”
郁書青擡起頭:“我還得領證?”
白可心一本正經:“我怕你過不了奶奶那關。”
郁書青又給頭低下了。
“講真,”江澤也跟着湊近,“你就沒啥前女友,最好是藕斷絲連,還想着能破鏡重圓一下的……”
話說完,他就打了下自己嘴巴:“哎呀,我怎麼給忘了,你可是朵牡丹哎~”
最後那個“哎”被拉得千回百轉,那叫一個曲折悠揚,反正江澤不怕,郁書青這會兒悶悶不樂,戰鬥力直線下降,真動起手他也無所謂。
白可心咳嗽了一聲,又坐回沙發上了。
郁書青倒是沉吟了下,擡眸:“為什麼要找前任?”
“有感情基礎啊,”江澤毫不猶豫,“你想,到時候訂婚現場肯定得親個嘴,最起碼也得拉拉抱抱,你跟陌生人做這個不膈應啊?”
他可不像郁書青沒戀愛經驗,這會兒說得有些上瘾:“并且前任的話你倆也熟,紀念日啊什麼的都知道,不會露餡,但關鍵是你沒有前任啊,這可該怎麼辦呀,要不然找之前暗戀你的?我記得上學那會,追你的人也不少,可惜都被你吓回去了,現在都沒聯系方式了哈哈……”
江澤笑着笑着,不笑了。
他的目光由看熱鬧的欠勁兒,轉為了迷茫,然後是震驚,因為郁書青已經沉默下來,似乎真的在記憶裡抽絲剝繭,要找出一個能配合他的前任。
“不會吧,”江澤目瞪口呆,“你還真有?”
他轉而看白可心:“他還真有!”
白可心目光飄忽了下,沒敢吭聲,聚精會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機,也不知道在忙啥,反正手指移動的速度挺快的。
江澤看了眼:“你居然在打遊戲!”
白可心:“嗯呐。”
江澤:“你哥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打遊戲!這麼輕松嗎!”
白可心動作不變:“那……我就緊張地打遊戲。”
兩人叽叽喳喳鬥嘴,郁書青則把捏扁的面包放那了,轉過身:“哎,我問你個事……你記得以前有個叫徐礦的嗎?”
江澤想了下:“記得,他家很有錢。”
郁書青頓了頓:“我倆是不是……曾經關系挺好的?”
“這我有點忘了,”江澤“嘶”了一聲,“主要他跟咱沒一個班,并且這個人,特别閃。”
郁書青問:“閃是什麼意思,招搖嗎?”
江澤搖頭:“不是,你一見他就明白了,就是那種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來,和别人不一樣的類型,咋說呢,挺有魅力的。”
這點郁書青倒也承認,隻要給徐礦毒啞,光看那張臉和身材,以及渾身散發出的氣質,沒有人不會被他吸引。
“你倆的關系我真忘了,”江澤繼續道,“主要那會兒不是一個朋友圈,他也不跟咱們玩,怎麼了?”
郁書青垂着睫毛:“沒事,我就問問。”
“哎,”江澤突然想起來什麼,“你不是有那個相冊,要不翻一下?”
上學那會大家都比較中二,靈魂清澈而愚蠢,一次分班就能哭出個死生不複相見的悲傷,結果第二天發現倆班挨着,上廁所都能一塊兒走。
所以很流行互相贈送照片。
背面往往也會寫下日期,以及一些黏糊糊的留言。
譬如好哥們一起走,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之類的。
郁書青知道自己的相冊在哪兒,但是,他很多年沒有打開過了。
對于郁書青而言,打開曾經的某些記憶,也需要一定的勇氣。
可這會兒不知是不是面包的味道太甜,撓得他心裡有些癢,還是前幾日被徐礦吻了眼皮兒,那裡溫熱的觸覺始終沒有消失似的,提醒着自己,曾經發生的一切。
“你真的把我忘了。”
“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郁書青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他沒讓别人進來,自己在書房席地而坐,幾本相冊躺在微涼的紅木地闆上,時間太久,翻開的時候都覺得記憶也變得薄而脆。
可上面的笑臉,卻依然清晰。
郁書青的視線頓住了,他伸手,拿起那張泛黃的照片。
背景是噴泉,晶瑩的水流隔了歲月也仍舊璀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是兩個男孩嬉鬧的身影。
前面那個矮一點,穿着白色的水手衫,瞳仁又黑又亮。
而高一點的男孩則抱着他,笑得見牙不見眼——不,少了一顆門牙,卻像個打了勝仗的将軍似的,從後面把郁書青抱了起來。
這一幕被抓拍下來,封存在相冊裡,終于被郁書青打開。
卻無法喚起曾經的記憶。
隻是……
郁書青的指尖從自己的笑臉上劃過。
難道徐礦說的沒錯,他們真的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嗎,所以他的忘記,導緻對方那麼生氣。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郁書青歎了口氣,翻開照片的背面,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标記——
他愣住了。
稚嫩的筆迹寫得很深,能看出來寫字的人,當初用了多大的力氣。
赫然的一行字。
“我最讨厭徐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