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在床上躺到,右臂的傷隐隐作痛,時不時打斷她的思考,薔薇樓、烏盧山、長樂鎮,長樂鎮,丁二七……
丁二七!
怪道自己今日看了燈會後,就總覺得忘了些什麼,林昭昭翻身下床,小二看着她從前門走出了客棧,本想搭讪兩句,看着她行色匆匆,也就罷了。
待到出了門,再次走上長街,這七夕的燈會雖還未散,但也接近了尾聲,街上的攤販已經預備收攤,林昭昭拿出幾枚銅錢,買下了一盞荷花燈,又向店家要來了紙筆,小心地寫下些平安喜樂,萬事勝意之類的吉祥話。
林昭昭提着荷花燈,來到了泸州河邊,放眼望去,河面上由遠及近,荷花燈在水面上漂了一盞又一盞,這七夕又叫做乞巧節,女孩兒們一番心願,點亮了這盞盞荷花,順水漂去。
“丁二七。”
若非刻意回避,丁二七總是在林昭昭身側的,隻是七夕佳節,這一點小姑娘的心事,他在一旁看着,也不好顯形打擾,也不知道林昭昭此時喚他,所謂何事?
“怎麼了?”
虛空中傳來回音,林昭昭似乎不太滿意:“你出來。”
丁二七顯了形,除了那晚喜宴,他受婚貼所拘,穿上一身大紅喜服,大多數時候,他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衫,今日大街上挂滿五顔六色的花燈,這一襯,顯得人格外暗淡。
“你這身衣衫不好,今天是好日子,你也換身鮮亮點的顔色如何?”
丁二七做鬼百餘年,總有鬼差攪擾,為了省事,養成了一副從善如流的好脾氣,大小事,隻要他不在意的,都很能配合,況且這陣子呆在林昭昭身邊,他也習慣了林姑娘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手一揚,換了件青色的衣衫,雖不算明豔,但與這荷花燈兩相映照,倒是對景。
林昭昭點了點頭,将荷花燈遞給了丁二七,這凡俗之物,丁二七自然不能伸手去接,他低頭看了看,竟然見燈上寫着丁二七三個字。
“我方才想起來,這七月初七日,不就是你的生辰,我也沒有旁的什麼可以送你,隻能為你放一盞花燈,願我們丁二七公子,接下來的日子裡能順心如意,找回生前記憶,了卻心願,早入輪回,來生托身個好人家,該吃的吃,該玩地玩,平平安安地活成丁老頭。”
林昭昭沖着丁二七笑,眼珠子裡倒映着岸上的燈火,看上去一閃一閃的,原來她夜半出門,不是貪看這節日的盛景,也不是趁此佳節,為自己點燈祈福,而是記挂着丁二七的生辰。
那日丁二七見了他與林昭昭的合婚庚帖,也因此知道了自己的生辰,可卻隻将它作為尋覓前塵的線索,沒有想過這還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更沒想過還有為自己慶賀生辰的人。
在骧國,人們祈福、祭奠,都有向水中投荷花燈的習俗,按照坊間的傳說,人間的每條江河之水,都會彙聚于天河之中,順水漂去的荷花燈,也會流向心中所想的地方,流到心中所想的人手上。
“我聽說順水而下的紙船花燈最終都會通向仙冥兩界,今日我在泸州河上放此燈,也不知你在那一邊能不能收到。”
林昭昭一邊說,一邊将花燈放進了水裡,她用手輕輕撥動水面,送花燈離開了岸邊,燈心一簇火苗,也随着水流漂漂蕩蕩,不一會兒,花燈就飄向了泸州河中央。
丁二七向水面伸出手,那盞荷花燈的火光随之熄滅,林昭昭正探頭看燈,卻見丁二七熄滅了火苗,一面轉身,一面向丁二七說:“你這是做什麼。”
等到她與丁二七目光相接,才看到那荷花燈已被丁二七捧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