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聲音響起,林昭昭和白皎就露了行迹,薔薇樓二樓露台上一連數位護衛被水聲吸引,白皎隻得數枚毒丸齊發,露台上白蒙蒙一片,她們二人想要探查薔薇樓,自然隻能智取,不能硬碰,既然已引起薔薇樓警覺,兩人也隻得趁此機會脫身。
泸州河地處京城,往來的商船絡繹不絕,林昭昭與白皎飛身踏過幾艘商船,落在了泸州河對岸。
泸州河對岸乃是一片竹林,竹林深處有幾間房舍,兩人在茅舍掩藏之下,去了面具,寬了外衣,再從前門繞出時,已恢複了本來的面貌。
與那雙刀漢子的一戰,林昭昭的右臂受了傷,鮮血洇濕了林昭昭的裡衣,薔薇樓的人很快就會追過來,此地不宜久留,白皎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截袖口,簡單為林昭昭做了包紮,兩人便繼續趕路。
幾下穿出竹林,她們便混入了長街,街上人流如織,尤其以女子為衆,她們手上提着彩燈,鬓邊插着各色鮮花,說說笑笑,不多時,薔薇樓上竟點燃了焰火,林昭昭留心聽了聽旁人的對話,才知道今日原是七夕節。
連日趕路,林昭昭的日子都過得糊塗了,可也算是托了節日的福,薔薇樓的人要想在這人潮之中找到那兩名刺客也是殊為不易,上了長街,她們二人的心就算寬了不少。
“方才那兩名刺客,是個什麼來頭?”
薔薇樓的老闆不曾露面,樓中管事的,乃是一位名叫罥娘的女子,她年紀隻在三十上下,眉眼朦胧,卻是風情萬種,她半倚在軟塌上,手裡握着一隻煙鬥。
幾名護衛立在她的身前,低着頭回話:“胡刀和他們交手,人已經沒了,方才驗過屍,像是中毒,這身手來看,多半是江湖人士。聽門房說,方才看着他們的背影,像是早先被攔在門前的兩位男子,他們三十上下,不肯遞名帖,我們追到對岸竹林,找到了兩張人皮面具,讓門房認過,确是此二人。”
“他們二人使的什麼兵器?”
“我們發現得晚,未曾親眼見到他們與胡刀交手,從胡刀身上的傷痕來看,隻發現了一人用劍的痕迹,另一個要麼是未出手,要麼是用了毒,第一批追出去的人身上,也都中了些毒粉,但是毒性比胡刀所中要淺得多,已經請樓裡的大夫瞧過,胡刀身上的毒暫且辨别不出來,其餘諸人身上的,隻是些麻沸散。”
罥娘手裡的煙鬥在床沿上輕敲,接着吐出一口煙霧來:“江湖上的人,十亭有九亭使劍,這倒看不出什麼。善于用毒,可又心慈手軟,我瞧着,怎麼像是青羊谷的做派,青羊谷那些藥農,最會沽名釣譽,想起來就讨厭的。”
罥娘坐直了身子:“連主子都說,樓裡收了醫女,那是損陰德的事兒,我們薔薇樓同青羊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做什麼要惹到我們頭上來,莫非真是哪個藥農動了春心,又怕壞了名聲,想混上來過把瘾,叫胡刀拿住了?”
“罷了罷了,你們既然追不到人,就算他們命大,今日七夕佳節,薔薇樓裡都是貴客,還是守好薔薇樓要緊,我們開門做生意,哪一年沒遇上過幾個宵小之徒,進薔薇樓若是不想走正門的,就是進來了,我罥娘也讓他沒命出去,這次進不成,大概是樓裡七夕佳節,不好見血腥,老天爺賞他倆的福分。”
罥娘說罷,眼波流轉,掃過床前衆人:“也是你們的福分,若以後你們做事,還像今日一樣廢物,就别怪我罥娘不看往日情面了。”
這聲音,溫柔得像要淌出蜜來,眼前的女人,也豔若薔薇,可是底下站着的人立刻跪倒了一片,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更别提擡頭看罥娘一眼,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傾國傾城的佳人,而是一個活閻王。
罥娘穿過跪在地上的衆人,推開了房門,走到薔薇樓的二樓,輕輕地拍了拍手,底下的人都仰着頭往上看:“今夜七夕,樓裡的姑娘們新近排了一出纖雲弄巧,就等着今日呢。再有一柱香的功夫,可就要開場了,諸位賓客,都請落座吧。”
薔薇樓的絲竹管弦之聲隐隐傳來,為這七夕之夜,又增添了幾分情緻,在薔薇樓開始輕歌曼舞之時,林昭昭和白皎回到了客棧。
白皎在燭火之下細看,林昭昭的右臂傷得不深,用銀針挑開傷口,幸好,傷口并未染毒,白皎在林昭昭的傷口上撒上藥粉,細細包紮,林昭昭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就這樣的傷口,從前自己一向鹽水一洗了事,十天半個月的它自然會好,何曾被人這樣珍重對待。
“昭昭,今日多謝你。”打點好了林昭昭的傷口,白皎提着藥箱,預備回屋,臨出門時,還是想再對林昭昭道一聲謝,那袖箭的走勢,白皎也看得分明,林昭昭受傷,多半是為她擋箭,否則以林昭昭的身法,不至于中招。
“咱倆的師門乃是舊交,我們如今又是好友,說這個謝字,可就見外了,姑娘還請放寬心,不過是一點小傷,用了姑娘的藥,很快就能見好了。”
兩人相視一笑,白皎也不再提,向林昭昭行了一禮,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