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昭昭身手不錯,又有幾分小聰明,要查自己生前的陽間事,如今林昭昭就是丁二七最好的幫手,既然如此,那助她渡過此劫,也算是丁二七的分内之事。
“我盡力一試就是。”
有了丁二七這話,林昭昭這心就安了一大半了,就沖鬼差對丁二七的态度,和丁二七義莊門前的那一劍,林昭昭也能判斷,自己招來的這個鬼魂,絕對不是什麼尋常人物,起碼那也是在鬼界有一定地位的,有他相助,長樂鎮的事就算是平了一多半了。
幾人輕騎快馬,很快就來到了長樂鎮上,此時日頭西沉,已近黃昏,林昭昭與陳捕頭分别,運起輕功,悄悄地往義莊去,而陳捕頭則直奔鎮長陳立的府衙。
上級辦差,這陳立哪敢不配合,況且冥婚這事辦得荒唐,他心裡也不是不知情的,現在還關乎人命大案,他隻能硬着頭皮,把陳捕頭等人往義莊上帶。
果然不出陳捕頭所料,等陳立領着陳捕頭來到義莊門前,鎮上的百姓早就聽到了風聲,齊齊往義莊處去,攔在了義莊的門前。
“長樂鎮上鬧鬼,我的牛羊都死了好幾頭,怕是哪一天,我這條命還交代在惡鬼手裡,你們這些當官的倒好,不說替活人消災,反而管起死人的閑事來!”
“就是說呢!這些女屍都是配了陰親的主兒,你們現在要把她們帶走,得罪了地下的惡鬼,我們這些人的死活,又有誰來管!”
鎮上的居民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星子都要把陳捕頭的淹死,可他好歹穿着這身官服,這裡面躺着的,是平白慘死的無辜百姓,他既當了這份差,就得為她們做主。
“安靜,都安靜!官府辦案,誰敢阻攔?這裡面的女屍,是受人所害,我受長明州司法參軍之命,前來提屍回府衙受審。”
陳捕頭的話音還沒落,就被人截斷:“陳二娃,你如今穿上了官服,倒是抖起威風來了,你可别忘了,是長樂鎮的米、長樂鎮的水把你養了這麼大,如今出息了,不說回來為父老鄉親撐腰,反而跟我們在這耍起威風來!”
陳捕頭定睛一看,說話的是他的街坊,平日裡叫做三叔的,讓他這麼一鬧,方才靜下去的百姓又咋呼起來,說到底,這陳捕頭都是她們長樂鎮上的人,鬧一鬧還真敢拿她們怎麼樣不成。
“鄉親們聽我說,這裡面的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父母生養一場,如今受奸人所害,連屍身都不得安甯,大家的家裡,難道就沒有個母女姊妹,若此刻躺在裡面的是她們,你們又是作何感想?”
此言一出,倒還真有點成效,這鬧事的聲音,一下子消停了不少。
“實話告訴你,這裡面還真躺着我的閨女。”說話的人是鎮上一個出了名的懶漢,大家都管他叫盧癞子,這人十多天前死了個女兒,為了幾兩銀子糊口,将屍身饒給了鬼媒人。
“我們一家老小,在長樂鎮裡生,在長樂鎮上長,我那閨女受了長樂鎮的恩,如今死了,這恩情哪能不還?用她一樁婚事,換這些親人街坊的安甯,我這做父親的情願,我閨女也一定情願,要你在這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這盧癞子是混慣了的潑皮,平日裡,鎮上的百姓連正眼都不瞧他,他說的話,更是沒人願意去聽,今日有長樂鎮一鎮的人口給他仗腰子,他竟敢對州裡派出的官差橫眉豎眼起來。
“你!”陳捕頭氣不過,伸手就摁住了腰上的佩刀,那盧癞子立馬高聲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好容易安撫下來的場面,頓時亂作一團,百姓們推推搡搡,要去搶官差們手上的佩刀,陳捕頭怕誤傷了百姓,隻能躲着,左支右拙,要不是有繩子系着,隻怕官帽都要被百姓們扯下來。
就在這時,義莊裡傳來一聲巨響,那是棺木破碎的聲音,這一百來雙眼睛,齊齊看向義莊的大門,那裡頭的喜燭早就滅了,黑洞洞的一片。
梆子的聲音在義莊中敲響,且聲音一聲高過一聲,仿佛是那鬼魂的腳步由遠及近,原本鬧哄哄的義莊,此刻安靜極了。
最後一道梆子聲響,一個身着紅衣的嫁娘,就這麼從房梁上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