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宸眼中快速閃過多種情緒,有迷惑、有羞澀、有堂皇。我感覺心髒再加速跳動着,甚至還能聽到它跳動的聲音。
“娘娘......”阿宸的嘴唇輕啟,聲音有些沙啞。
指腹傳來一陣癢癢的感覺,我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我迅速收回手,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說:“那個,我剛才就是想幫你擦掉胭脂......”
“奴婢不用胭脂。”
“我知道。”
說完這句話,我真想給自己一拳頭,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空氣在此時凝滞住,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張泓的聲音:“娘娘!娘娘!”
金墉城這裡沒有通傳的人,這就導緻每次張泓來找我,都得在門口喊,可真是難為了他的嗓子了,畢竟這在太子面前也是說得上的人。
張泓的到來打破了方才我與阿宸之間的沉默,阿宸急忙套上一件外衣,随手束了一個發髻,等我穿好衣服時,她已經整理好自己并過來幫我梳妝打扮了。
打開房門,張泓站在門口已經等候多時,他朝我行禮,随後視線在阿宸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瞅見張泓手中的藥瓶,于是問道:“你前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今日是元旦,也是宮裡一年裡最忙的幾個日子,司馬衷這個時候把張泓派來,不可能是沒有要事吩咐。
張泓将手裡的藥瓶遞給我,說道:“昨天夜裡,殿下聽說娘娘喝多了,很是擔心,故而便讓奴婢帶上一瓶藥給娘娘,說這要可以解酒,娘娘吃後也會覺着舒服很多。”
我接過瓶子打開聞了聞,确實有股清涼醒神的味道。
張泓接着說道,“殿下真的是關心娘娘,昨天夜裡殿下便想讓奴婢把這藥送過來,但又擔心娘娘已經睡下,所以也就作罷。”
我瞥了一眼張泓,張泓如往常一般,每次為司馬衷傳話的時候,都要在最後誇一誇他這個主子,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主子的好一般。
金墉城的宮人本就不多,昨夜我同阿宸上樓時更是不見一個宮人,頂樓也就隻有我和阿宸兩人,如今司馬衷卻對我昨晚的行徑了如指掌,這讓我不免有些細思極恐,我看了一眼房内,心想司馬衷不會也會窺視寝房裡面的事情吧......
“殿下還有兩件事讓奴婢轉達給娘娘,首先是關于阿宸出宮一事,雖然阿宸錯過了宮女出宮的事件,但殿下說若是娘娘想送阿宸出宮,他可以安排。殿下還說若是阿宸走了,他會再調個宮女來這金墉城照顧娘娘的,還請娘娘不必為此事擔憂。”
我看向阿宸,之前我便和她讨論過出宮的事情,但那時阿宸說要陪我留下來,就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想法。
阿宸也朝我看了過來,然後說道:“奴婢想在這裡陪着娘娘。”
“可.....”一旁的張泓想要說什麼。
“張公公,另外一件事是什麼?”我打斷了張泓的進一步問話。
張泓見我沒有要放人的意思,隻好作罷,他繼續說道:“另外一件事是殿下讓奴婢告訴娘娘,這次事情讓官家大為光火,一時半會恐怕很難松口,但請娘娘不必憂心,殿下和皇後娘娘已經在勸說官家了,相信再過段時日便可将娘娘從金墉城接回去。”
聞言我不由得冷笑,造成我被關在這兒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他司馬衷本人嗎,如今還同我說什麼不必擔心,他會幫我的這種鬼話。
我道:“我不憂慮,你回去告訴太子,讓他不必那麼費盡心思地來救我了,我最多不就是被廢罷了。”
“娘娘是想一直待在這裡嗎?”
“你是在反問我嗎?”
張泓立馬彎下身子,但嘴裡依舊念念有詞:“請恕奴婢多嘴,若是娘娘真被廢,屆時不僅娘娘需要一直被關在這金墉城中,賈府上下也都會收到牽連。金墉城地處偏僻,荒廢已久,并不适合住人,這段日子若不是殿下送來炭火和食物,隻怕冬天不好過。”
“這話是太子讓你告訴我的?”
“這些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與殿下無關,奴婢隻希望娘娘在做出決定之前能夠考慮再三,切莫要因為一時的怒氣,帶來不可挽回的局面。殿下是在乎娘娘的,奴婢陪在殿下身邊這麼久自然是能看出一二。”
“在乎?他的在乎就是把罪名嫁禍到我的頭上,讓賈氏平白要遭受此劫?”
“殿下當初也沒想到官家會突然來東宮,更是沒想到官家看到這一幕會以為是娘娘所為。”
“他那時沒想到,那事後呢?都過去了那麼久,為何不見他去同官家解釋?”
張泓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敢議論朝堂之事。
其實他不用回答我也大概能猜到,如今齊王一黨與太子一黨正鬥得厲害,若是此時被齊王抓住把柄,勢必于司馬衷不利。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司馬衷到官家面前承認阿芝肚子裡的小孩是戟殺的又如何,如今官家正想方設法地減弱齊王一黨的勢力,即便官家知道這混賬事是司馬衷做的,估計也會給他找個替死鬼。
想到這我有些憤慨,于是很沒好氣地對張泓說:“你回去轉達太子,這次我若是出去,我與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走他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不論他是想做壞事,還是想做官家的乖兒子,都與我無關!”
說完我拽着阿宸轉頭往屋裡走去,然後狠狠地踢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