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劉曜出宮後,我重新收拾好後再次回到了宴會上,此時宴會上的衆人皆喝得酩酊大醉,似乎都沒有發現我的離開。
我若無其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司馬衷瞥了我一眼,之後注将手中的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我瞧着司馬衷這發紅的臉,平日裡也不見他喝得這麼多,難不成也是因為阿芝懷了皇嗣而開心?
宴會結束後,我同司馬衷一起回的東宮,彼時已是深夜,再加上方才喝了點小酒,我已然覺着有些困意。
我瞅着一眼司馬衷,原是想行了個禮再離開的,卻見他被張泓攙扶着,眼神也比平日迷離。
這家夥怕是喝大了吧,我這麼想着,于是幹脆省了這個禮,起步準備直接離開。
正當我轉身之際,身後忽然有一隻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我轉頭一看,發現是方才我認為不省人事的司馬衷。
我不禁疑惑:“你做什麼?”
司馬衷并沒有回答我說的話,拽着我就往他的寝殿快步走去。司馬衷拽地十分用力,手臂處傳來連肉帶骨的疼痛。
我看着司馬衷陰鸷的側臉,雖然他一句話都不說,但我卻能感覺到他的憤怒,我的背後不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娘娘!”阿宸看到我被司馬衷拽走,立刻跟上前來,但張泓卻擋住了她的去路,而其他護衛見狀立刻自覺地做成了人牆,阻止阿宸來救我。
阿宸為了我不止一次地忤逆司馬衷,司馬衷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當初婚禮後他将阿宸調去浣衣便可看出一二,可想而知。
若是阿宸同上次一般在大庭廣衆之下違抗司馬衷,司馬衷必然會報複,眼下阿宸即将準備出宮,切不可因為一時沖動,毀了自己的下半生,想到這我轉身對阿宸說道:“放心我沒.....”
但我話還沒說完,司馬衷便直接硬拽了我一把,于是我的腳步也跟着趔趄了一下。
等到了寝殿大門後,司馬衷一把将我推了進去,而後丢給身後的人一句話:“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
緊接着,隻聽到砰地一聲,寝殿的大門便被司馬衷一把關上。
寝殿内尚未點亮燭燈,四周昏暗一片,唯有月光透過窗紗照進屋内,提供了一點明亮。
司馬衷逆着光從門口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月光投下的影子朝我步步緊逼,我雖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卻覺得他身上氣息十分瘆人。
我不自覺地跟着後退,直到後背抵到案台,退無可退。
司馬衷的影子将我團團籠罩住,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我的左右,盯着我的眼睛問道:“你今晚去做什麼了。”
我移開視線,搬出原先準備好的話:“我不就是去淨手了嘛.....”
司馬衷嗤笑了一聲,顯然是不相信我這番說辭。
我看向司馬衷,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心虛,但司馬衷不似旁人,不似旁人,我們在東宮生活了這麼久,也鬥了那麼久,對對方的脾性即便稱不上了如指掌,但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難道不是拿着我的腰牌去救劉曜?”
司馬衷的話在我的心中激起了層層水花——他果然是知道了。
司馬衷見到我惶恐的反應後,臉上的笑容多了一絲譏諷的意味。
我盯着司馬衷,不解他今日的行為,之前我之所以認為司馬衷還不知道腰牌被偷一事,是覺着他若是知道我拿了腰牌,定然會第一時間來質問我,畢竟當時在他房間裡的人隻有我。
但不論是昨日亦或是今日白天,他的表現都并無異常,說明他并不在意我有沒有偷他的腰牌,也不在意我是否救了劉曜。
那他生氣的點又是什麼.....我看着司馬衷帶着愠氣的臉,說道:“人是我放的,你要罰就罰吧。”
“我既然知道你偷了腰牌,你就不覺得我會派人事先在劉曜出宮的地方守着?”
“劉曜不過是劉淵的養子,你如此大費周章地抓他,于你又有何好處?”
“阿南,你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劉淵在城中所設的細作,你認為真的天衣無縫嗎?我不将他們揪出來,不過是想看看他們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隻是賺得一些錢财,獲取到一些無足輕重的消息,不構成任何威脅。”
“你既知他的底細,當日為何又要将他抓入宮中?”
“因為他動了不該動的心,見了不該見的人!”
“我和劉曜不過是相識于微時的舊友!”
“舊友?你歸甯那次,他翻牆入府,這次你去寺廟,他又潛入你房中?你覺得若隻是舊友,他會做到這份上嗎!你眼中可曾有過我這個太子!我故意讓你偷走腰牌,故意引走監獄的守衛,為的就是想看你是不是會為了那個卑賤之人,罔顧你太子妃的身份。”
“我和劉曜并沒有做過什麼逾矩的事情,我也對得起自己這個太子妃的身份。”
司馬衷聞言勾起嘴角,後退了半步。
良久後,我聽到他低喃道:“阿南,我到底對你哪裡不好了?你希望家族平安,我便在父皇面前幾次三番地替賈充求情,父皇這才不因齊王一事遷怒于你阿父。你希望劉曜能夠平安離開,即便我知道他是一個威脅,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走了”
“錦衣玉食、權力名望,隻要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但你現在卻想和那個野種去過所謂草原馳騁的自由生活?是,皇宮是沒有自由,但蒼穹之下誰又能擁有真正的自由!”
“阿南,我何曾要求你做過什麼?我隻希望你能夠陪在我身邊,難道我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司馬衷的話讓我停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張泓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殿下,芝美人帶到。”
我回過神來。阿芝怎麼來了!
司馬衷松開了放在我身邊的手,起身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門口,他一把将大門拉開,随後伸手将阿芝從門外猛地拉了進來。
阿芝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硬生生地跌坐在地上,而她的手在這時也下意識得護在肚子的位置。
司馬衷指着地上的阿芝喊道:“還有她!當初是你讓我将這些美人納入東宮,縱使我不情願,但擔心你會受到母後的苛責,所以我答應了。但現在呢?”
司馬衷走上前來抓住我的肩膀質問,“世人皆說你遺傳了郭槐的善妒,但為何現在這個下賤的人懷了了我的孩子,你不生氣!你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