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藝與謝卿宴對視一眼,低着頭默默離開人群。衆人進城時已是申時過,又在王城門前耽擱了片刻,看天色此時竟已至黃昏,也不知蒼羽等人眼下到了何處,她二人需得與他們取得聯系!
出神間,隻見一雙手伸到自己面前,手掌朝上,不知何意。溫知藝擡眸望向那人,臉上的傩面并未揭下,猙獰的面容讓她略有些不适應,她疑惑不解道:“這是怎的了?”
莫非是找她要吃的?且不說她二人剛偷偷用完餐,看謝卿宴平日裡的樣子,也并不是那種會貪嘴的人啊。不過這人好似格外喜歡花香味的糕點,這兩日帶着她順走傩面人從中原帶來的吃食時,他總愛拿一些花果味的。
瞧見溫知藝愣怔的模樣,謝卿宴微微歎氣搖頭,無奈地摟着她輕身一躍,飛過高牆,在衆人看不見的角落緩緩落地。
溫知藝正要說什麼,卻見他傾身湊近,一隻手捂着她的嘴巴,看了她好一會兒,正待她掙紮着要離開,謝卿宴順勢側頭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來都來了,不如先進去看看那西蕃王究竟長什麼樣?”
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作何……溫知藝暗自腹诽道,她斜了一眼身旁人,猛然想起二人在遇到風暴前,她好似要問謝卿宴為何這兩日如此反常……
這麼一打岔,如今看着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竟是問不出口!罷了,即便是問了,依照謝卿宴的性子,必定不會與她說實話,還是不費口舌了,眼下二人如何自保才是正事!至于其他的……
看着懷中人眼珠子不停轉動的模樣,似是早已出神,謝卿宴輕笑一聲,退後一步繼續低聲說道:“在想什麼呢?你不好奇那位西蕃王麼?”
她怎會不好奇!溫知藝猛然回神,瞪大雙眼看着他,一股怒氣從心中升起。
不就是因為軍曲一事,那位西蕃王竟派手下的傩面人追殺她與謝卿宴将近半年,她夢裡都想消滅那群老賊!也不知為何淨盯上他們兩人,處處給人下陷阱。溫知藝雙手推着謝卿宴的後背,催促其趕快帶她溜進王殿。
王殿内。
白紗飄蕩,煙霧缭繞,看不清殿内景象,隻覺鼻腔内充斥着一陣異香。幾名侍女撩開紗簾端盤而入,軟墊上人影依稀可見。
耳邊不時傳來鈴铛聲,竟與昨夜祭祀的鈴聲一模一樣,也不知是不是沙洲一帶的風俗,王殿頂上亦挂有不少鈴铛,此地處處顯露着一絲陰暗之意……溫知藝雙手摩挲臂彎,感到有些不适。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西蕃并非看上去那般平靜祥和,想來她與謝卿宴此番出使需得小心為上,也不知蒼羽他們現下到了何處。謝卿宴昨夜曾說不必為此事擔憂,應當是早有預謀了罷。
二人貓身躲在木架後,一上一下露出半張臉,觀察着房中情況。隻見西蕃王側身躺在床上,一隻手支起腦袋,身後女人衣着輕飄,分毫不遮,正俯身替王捶背,不時在其耳邊吹風,一幅妖妃模樣。
不知妖妃低聲說了什麼,王樂得哈哈大笑,兩人在軟墊上歡笑片刻後,緩緩落下了床簾……房中候着的幾位侍女似是早已習慣,表情平靜地跪在床前,等待王發号施令。
真是不堪入目!溫知藝暗自閉眼,微微扭頭不願再看,生怕多看一眼便要髒了自己的腦子。她正要後退,卻不小心與同樣貓着身子的謝卿宴撞在一起,後者似是未料到溫知藝突如其來的舉動,他猛地坐到地上。
“誰!”
跪在床前的其中一名侍女蓦地回頭,視線猛然投向木架處,眼神陰冷,滿臉警惕之意。隻見她站起身,從袖中掏出短劍,快步朝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來。
不好!這群侍女身手不簡單。二人交換眼神,謝卿宴下意識摟住她,縱身一躍跳出窗外,抱着溫知藝在樓閣頂上健步如飛,身影隐沒在夜色中,輕盈敏捷,絲毫不會引起巡兵的注意。
房中幾名侍女亦會輕功,跟着跳出窗外,兵分幾路包抄二人。溫知藝從懷中探出頭,不停掃視周圍,低聲提醒謝卿宴逃跑的方向。
二人站在一座宮殿頂上,借着謝卿宴的手臂,她堪堪站穩,正要轉身說什麼,卻聽身後聲音響起,嗓音柔美溫和,不知是何人。
“兩位是從中原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