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啥啊,三張一塊的,一眼就望穿了。看來的确是個有錢的主兒,沒抓一手鋼镚兒。
“我交錢了,你快交貨。”丁韶武學着林思危的語氣。
他覺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個範兒也太牛逼了,一想到這八個字,就有一種幹大事的澎湃。
林思危慢悠悠将錢放進口袋,同時掏出來兩張紙,遞給丁韶武。
“這是啥?”丁韶武展開一看,是兩張本子撒下的内頁,上面寫了幾行英文,英文下有中文翻譯。
“我的家庭。”丁韶武換一頁,“我的理想。”
念完,他就樂了:“就這個?”
什麼叫“就這個”。這可是林思危昨天辛辛苦苦親自寫的。又要補課,又要作案,還要給他寫英語作文,林思危很忙的好吧。
幸好技校的英語考試真的很寬松,林思危假裝好學,去張老師那兒要了幾張高分卷,發現隻要是能寫個通順的英語小作文的,基本都給滿分,所以她連夜寫了兩篇自認的滿分作文,給丁韶武支招。
結果丁韶武還“就這個”。
林思危臉一沉:“不滿意就還給我。錢不退。”
“沒有沒有,我哪敢不滿意,好歹你也寫了這麼多。但……你給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真是笨到傷心。
林思危耐着性子解釋:“一篇我的家庭,一篇我的理想,這兩篇,基本所有的英語考試都可以套用了。你把這兩篇背到能默寫的程度,考試時候找一篇對應的放上去,保證滿分。”
“啊,說了半天,還要是背啊……”丁韶武漂亮的臉蛋皺了起來。
林思危不耐煩了:“丁韶武,你上輩子是不是懶死的?愛背不背,反正我法子告訴你了。你要這幾個單詞都不願意背,活該一輩子18分。”
“不不不,我沒這意思。我還想問問,我怎麼知道哪一篇比較對應?”
丁韶武問這句時,真心有點慚愧了。
林思危倒吸一口涼氣,這才想起來,這位超級笨蛋怕是連作文題都看不懂。作文題再簡單,那也是英文啊。
想了想,林思危道:“我覺得,就憑你丁公子,舉個手問老師,老師應該會給你解釋一下題目的。”
丁韶武轉憂為喜:“這倒是,我們考英語可以問題目的,但是老師不會給答案,答案還是要自己寫的。”
嗯,答案都不要自己寫,那還叫考試?
林思危不想跟這個笨蛋多扯,隻想趕緊把三塊錢放進自己的黃挎包。加上之前的六塊四毛,她現在已經擁有九塊四毛。
巨款啊。
還得讓它更“巨”。
“那我走了,有什麼不懂再來問我。三塊錢還給你包售後,我夠意思吧。”
丁韶武心裡暖洋洋的,隻覺得林思危說話的語氣特别江湖,特别對他胃口。
不懂小清新,不懂包售後,都沒關系,反正一聲“丁公子”就上去就十分有派頭。
“就知道你夠意思。對了,昨天怎麼沒來看我踢球?是不是忙着往别人被窩裡放蛇?”
林思危皺眉:“我沒放蛇。我放的青蟲和□□。”
“差不多,反正很厲害,看不出來啊你膽子挺大的。以後這種事喊我,别耽誤看比賽啊,我踢球很有腦子的,你得來見證一下。”
還對這事耿耿于懷啊,林思危被他逗笑了。
“哈哈,知道了。以後比賽我一定來看。不過昨天我不是忙着作案,我缺了兩年的課,要補的,所以時間很緊迫。”
“補啥啊。讓我爸跟學校說一聲,保證你能畢業……”
林思危一個淩厲的眼刀子扔了過來,吓得丁韶武立刻把話憋了回去。
林同學和他不一樣。林同學是好學生。
“我要去實踐中心,補一年級的鉗工課。走了。”林思危揮手告辭。
走了幾步,發現丁韶武跟了上來:“實踐中心的吳老師我熟,我跟你一起去。”
林思危看看他,沒拒絕。
去實踐中心的路上,好多同學朝他們指指點點,林思危心想,男人招蜂引蝶的,真麻煩啊。
…
糧食技工學校的實踐中心,其實相當于工廠的一個車間,裡邊各道工序都有,但隻有兩個老師。
林思危去找的吳老師叫吳山海,是實踐中心的負責人,今年三十多歲,原本是市糧食機械廠的工程師。特殊歲月裡,因為保護老廠長,被當時的當權者報複,踢到糧食技校來掃地。後來學校恢複教學,一個工程師當掃地大爺實在是太屈才,就把他調到實踐中心當老師。
或許是經曆了事,他變得沉默寡言。平時不太愛說話,但畢竟年紀不大,偶爾會跟學生一起踢球,所以和丁韶武也算熟悉。
見丁韶武竟然帶着一個女生過來,吳山海也有點奇怪。
“吳老師好,我是管理班新轉學來的林思危,因為一二年級的課程缺得多,張翠老師叫我來這兒補課。”
吳山海點點頭,掃一眼林思危。這小不點,講話倒很利落。
“一年級鉗工,二年級車工,一共兩門。單子拿來吧。”
林思危将單子遞過去:“吳老師,什麼時候安排上課?”
吳山海不解:“不是直接蓋章嗎?”
林思危卻道:“一二年級啥時候上課?我要是有空,想過來一起上,和他們交一樣的作業。”
就這技校,還有這種學生?吳山海不由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