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元嬰後期的守門弟子被這一吼吓的立刻跪倒在地,硬着頭皮唯唯諾諾應答:“…據推演派的消息…是。”
浮散金文很快重組,這次耀武揚威地落在了老男人的頭頂上,黃燦燦一大片,很是奪人眼球。
身旁老妪大笑出聲。
不管怎樣都奈何不了這寥寥幾字的仙島主聽見嬉笑聲,簡直氣個倒卯,半點沒有傳說中世外仙人的高風亮節:“有甚可笑的,還不是你手底下的人沒收幹淨手腳?!”
“這一遭動作如此之大,難保蒼筤玉那個怪物不會察覺,到時你可别再哭着求我出島相助你那神棍流派!”
“诶,我可沒有在笑啊。”聽聞此言的老婦人漸漸收斂唇邊笑意,一派冷靜自持:“我隻是感歎。”
她努嘴,示意師兄朝桌上棋盤看去。
“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
原是不知何時白棋一子跳出包圍,黑棋全滅,獨剩一枚白子遺落棋局偏遠角落。
從幾乎必死的結局掙脫出來。
終究是她赢了。
“老島主,我隻問你一句。”
“這一局,你服不服氣?”
對面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
“快要啟航了吧?往界雲舟。”
“嗯…是啊。”
轟鳴陣陣,可容納幾百人的兩艘往界雲舟浮空停泊在舒州主城區上空,修整完畢,蓄勢待發。
這麼急的嗎?
剛剛換下一身隆重天子服飾的舒令儀雖早知道修士們要走的消息,真聽到響動時還是不免心頭一跳,來不及再次梳洗,頂着過于誇張的九寸冕旒一路疾跑,來到聞意暫居的滄清河畔青玫居所附近時,居然奇異的有了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往界雲舟的龍頭已經在雄赳赳氣昂昂地噴火開路,甲闆上陸陸續續的站上好些修士,心知再磨蹭下去,别說再見一面,就是說最後一句話都肯定是來不及了,她心中一橫,幹脆憋着口氣,低着頭像頭牛犢,橫沖直撞推開門。
院内熟人一個不少,都笑盈盈地看着她,看樣子是恭候多時了。
元嘉元理還是老樣子,後者跟在前者身後不停轉悠,順便幫姐姐參謀究竟是穿紅色大殺四方還是穿明黃色,更能光彩奪目,盡管其實她穿什麼都特别好看;宴樓玉大少爺還是抑郁自己之前在衆人面前被宗門長輩揪耳朵失了份兒,一張俊臉布滿烏雲,閑人免近;小胖子季文萊這次又見識了一番他姐的英姿飒爽,心中敬佩之情更深一層,正忙着幫聞意打包本地百姓和新認識的朋友們送的各色禮物特産;碧落還是老樣子,沒找人搭話,自顧自尋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默默擦拭霜華,盡管她時不時被當成元嘉的試衣人偶和聞意的移動挂物杆。
白椿特意躲在門後,苦苦等候許久終于見到她人影,登時蹦出來唬她一跳。
舒令儀忽然說不出任何話來,感官上隻過了短短十天,可是這十天的跌宕起伏又怎麼可能是僅僅幾句言語能叙說完的?
離别在即,最終千言萬語隻呐呐化作一句。
“還會再見嗎?”
其她人沒應答,白椿笑嘻嘻地上前一步結結實實擁抱住她,然後放開人,朝着娘親白從婙大家的呼喚聲中跑去。
她邊跑邊回頭,揮手大笑:“當然,一定再見啊。”
她愣愣看着白椿離去的方向,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又忽然被人拍了拍肩頭,一回身,是大包小包笑容憨厚的季文萊和一臉低氣壓的宴樓玉。
“舒小王君,别忘記開辟商道啊,”季文化眨眨眼:“從我手裡走,保證童叟無欺應有盡有,物美價廉不劃算下次不來哈!“
宴樓玉略一點頭:“你天賦不錯,逍遙自在的别忘了修行,早日追上我們。”
兩人也漸漸走遠。
随後是碧落和元嘉,當然還有元理。
元嘉是實幹派,一股腦塞了很多用得着用不着的東西給舒令儀,大到帝王之術讀本小到駐顔美容丹什麼都有,元理猶豫一下,忍痛送了兩隻百年份的蠱蟲,似乎能充當監聽耳目之用。
碧落難得不繃她那張冷淡臉,破天荒慢慢摸了摸舒令儀的頭,動作是很少見到的生澀與笨拙。
“你還小,好好長大。”
“有什麼問題,打天聽通尺,給我,或者她們。”
“我很期待,你今後的波瀾壯闊。”
她的眼圈突兀紅了一片,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是當王君的人了,又立馬仰着臉不敢看人,隻是聲音略微顫抖。
“謝謝,真的謝謝。”
沒聽到碧落和元嘉的應答,反而感受到一隻手輕柔抹去她眼角淚花。
“不要哭泣,這是高興的事情。”
“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努力一個人獨當一面了。”
“我們都相信,你不會讓兩位舒君失望,不會讓自己失望,更不會讓全天下黎明百姓失望的。”
天子冠太重,垂下來的陰影阻擋了她的視線,舒令儀倉促擡頭,終于隻看到聞意意氣風發追趕朋友們的背影。
她手中被塞了一束潔白茉莉花枝。
還有聞意語調高昂飽滿的贊頌。
“我祝舒州之女,從此往後———”
“擁有健康、強壯、野蠻的體魄。”
“擁有自信、獨立、勇敢的内核。”
“擁有冷靜、聰慧、機敏的頭腦。”
“人間歲月堂堂去,勸君快上青雲路。”
少年劍客揮一揮衣袖,帶來一片燦爛雲彩。
“舒州主君,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