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和梁衡出現在錄音棚的時候,祁陽還在陪着請來的弦樂團一起排練錄音軌,兩人便都倚在門口安靜地看着。
其實梁越和梁衡雖不是親姐妹,模樣上沒什麼相似點,但安靜着看人的時候眼神簡直是如出一轍,都是沒什麼溫度似的仿佛能洞悉一切。
祁陽排練完回身看到她倆時,簡直要驚掉下巴。
梁衡笑眯眯地給祁陽和樂團鼓掌:“也是趕得巧讓我也蹭着看了場音樂會呢。”
“阿衡姐,阿越?”祁陽和兩人打招呼,看着站在梁衡身後溫和笑着的梁越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阿衡姐在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現在估計已經撲上去用熊抱把梁越勒死了。
“阿越,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就回來了。”祁陽走過去掐梁越的臉頰。
梁越一下子心虛了,不知道說什麼好,支支唔唔地說了一句:“有點事兒,就回來了。”
恰好這時候蘇謙進來了,看見梁衡眼睛要放光,像個搖尾巴的紅毛狗,幾人順理成章地一起去吃飯,并且蘇謙請客。
梁越又熬了一整天,實在是困,吃飯途中便趴桌子上睡着了。
祁陽剛剛還捧着酒杯喝得高興,見梁越困成這樣,心疼壞了,說着要帶梁越去樓上的客房去睡。
祁陽想背梁越,結果輕輕一碰梁越就醒了,嘟嘟囔囔地說了一聲:“沒事,你們喝,不用管我,我趴這眯會兒。”
“阿越,我們去客房睡。”祁陽托了一下梁越的腦袋。
“要回家睡~”梁越已經困得神志不清了,随口說了一句。
“我讓司機送你倆回去吧。”梁衡示意祁陽等一下,撥了個電話給司機。
之後祁陽要帶梁越回家,剩下梁衡和蘇謙兩個人跟上去顯得多餘,留着又有些尴尬。
梁衡和蘇謙其實不是特别熟絡。
蘇謙認識梁衡也是在天馬山賽車場。
梁家的兩姐妹在天馬山賽車場無疑是最耀眼的存在,最漂亮的兩個女人,最價值不菲的好車。
梁衡開始玩機車還是在2000年,她還在美國讀大學的時候,2001年回了上海才在天馬山賽車場玩,那時梁衡年紀小也愛玩,有時候整天整天地泡在賽車場。
梁衡性子好,長得漂亮,家境也是數一數二的好,在天馬山賽車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緣極好的存在。
2002年的時候蘇謙剛從央音畢業,她性格裡自帶些孤僻,不怎麼和人交流,隻一心練車。
梁衡覺得這安靜的小紅毛兒挺有意思的,便主動湊過去教蘇謙技巧,兩人這才有了交流。
後來梁衡在公司裡忙了起來又加上一些感情的事便不怎麼去天馬山賽車場了,蘇謙也就不怎麼能見到梁衡了。
又過了幾年梁越來了上海,梁衡想着給梁越找些玩的,便送了梁越一輛機車,陪着梁越又玩了一段時間,蘇謙這才又和梁衡有些交集。
梁越那時騎車總是帶着些不要命的狠勁兒的,加上自幼習武練就的極好的靈活性和柔韌性,自梁越出現在賽車場,各種大小比賽的頭獎幾乎是被她包攬的。而梁衡過了這麼些年,也不似年少時那般愛玩了,一般都隻随意騎幾圈便在休息區坐着等梁越了。
之後梁越談了戀愛,去得也少了,梁衡便更不怎麼去了。
而今年前半年,梁越沒參加任何比賽,就算去賽車場也是避着人去的,蘇謙壓根一次也見不着梁越和梁衡了,之後四月份梁越出了車禍,蘇謙才隐約得知了個不确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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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越醒了之後,兩人還是因為何玉的事情鬧了些不愉快。
梁越依舊在為何玉的事情自責着,她又去了一趟醫院,和祁陽一起,她倆戴了口罩和帽子,隔着ICU的玻璃窗匆匆看了一眼問了問大夫便離開了。
何玉還沒恢複意識,孩子也明顯出現了腦損傷的症狀。
兩人出了醫院去吃早飯的時候,梁越明顯的心不在焉且情緒低落。
“阿越,何玉是成年人了,她自己得對自己的任何行為負責,和你沒關系的。”祁陽安慰梁越。
梁越擡頭看祁陽,抿着唇有些遲疑卻也點了點頭回應祁陽。
梁越是隐約地相信一些冥冥之中的因果的,何玉的求救選擇了她,那意味着上天曾把這個阻止悲劇的機會交到過她手中的,可是她沒把握住。
她其實并不認可所謂“沒關系”,何玉在她眼中并沒有比某個需要她幫助的完全陌生的人更特别,這世上除了自己,隻有别人。
即使她還沒正真走到醫者的崗位上,她還是會懷着一顆有願渡人的心的,可她沒有做到,即使匆匆忙忙地回了國,也沒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幫助的。
而在祁陽眼中梁越的遲疑意味着,何玉依舊在她心中占據着很重要的位置,無論梁越嘴上承不承認。
她哪裡有資格說這些話呢,她們不過初初認識幾個月,她在梁越心裡真的比得上何玉嗎?
祁陽知道梁越是個很溫和的人,這樣的話,她不可能明明白白地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