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本就郁悶的秦若昭更加心煩了,正是他昨天晚上說的方子英,他們兩人同在鎮上的同文學館讀書,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對付。
按理說,一個是酒樓的小少爺,一個是糧鋪的少東家,本該沒什麼利益矛盾,可同館的十來個少年裡,數他們兩家最有錢,一入館兩人便明裡暗裡的攀比了起來,再加上一堆“跟班們”刻意起哄,今兒個跟着方子英到醉月樓蹭吃蹭喝,明兒個又慫恿秦若昭買金谷坊的酥肉烤鴨,兩邊拱火撈好處,倒讓兩人的梁子越結越大了,秦若昭在私塾惹禍被秦掌櫃打罰,多半都是跟這方子英有關。
方子英見秦若昭不理他,繼續出言挑釁:“怎麼不說話?不會真讓我說中了吧?”又對着後面的兩個跟班語氣誇張道,“咱們秦少爺,往後不會就靠在這破攤子上擦桌子端碗謀生了吧?哈哈哈,這也太可憐了,來來來,都把錢袋裡的銅闆掏一掏,人秦少爺好歹也請你們吃過幾頓飯,這落了難你們不得表示表示,施舍個一文兩文的,也算盡盡心意不是?”
看着他故意大笑的樣子,秦若昭被氣的滿臉通紅,瞪着後面跟着的兩人眼珠子都要冒出火來,其中一人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不敢擡頭,剛剛就是他在街上不經意看到了秦若昭,才到學館裡跟方子英說了的,他沒想到方子英會直接偷溜出來,還硬拉上他。
秦若昭正忍不住脾氣想沖上去打人,被阿陶上前一步擋住了。
阿陶本不想多管閑事,可這人言語間把他家攤子也給貶損上了,忍不住有些生氣。
“不勞幾位費心了,我們這攤子一天雖掙不了幾個錢,可都是勤勤懇懇一個一個銅闆賺來的辛苦錢,我們拿着也踏實,您幾位的錢怕都是家裡給的吧,父母辛勞掙來的銀錢,各位還是好生留着自己用吧。”
方子英本就沒打算真給錢,隻是想借機羞辱秦若昭,沒想到居然有人替他出頭,還拿這句話當由頭,難道這人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阿陶當然聽懂了,隻是借題發揮罷了,他不等人反駁,又接着道:“而且,秦…阿昭是我的…好朋友,隻是看我們攤子上忙碌,過來搭把手而已,幾位若不是來買豆腐腦和油條的,麻煩讓一讓,不要耽誤我們做生意。”
秦若昭自從阿陶擋在他身前開始,就開始發懵了,這會兒被阿陶輕輕一推,老老實實的跟着往後面去了,一個眼神也沒再給方子英幾人。
“他這是在攆咱們呢?”
方子英不可思議,這種他路過都不會看一眼的小破攤子,一個穿着寒酸粗布衣裳的鄉下毛孩子,居然敢攆他?
報信的那人看他生氣了,怕事情鬧大,忙小心勸道:“方…方少爺,要不咱還是回吧,先生沒準兒已經回去了。”
“他回去怎麼了?我就是今兒個都在外面,不回去了,他能拿我怎麼着?”方子英冷哼一聲,“這個破攤子,連個大人都沒有,居然還敢惹我?”
他剛想上前再找茬,突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腦袋,怒氣沖沖的回頭,發現是秦掌櫃站他身後了。
秦掌櫃笑呵呵把手背到身後:“阿昭又怎麼惹你了,說來我聽聽,秦伯伯給你出氣。”
方子英和秦若昭雖然整天打來鬧去,卻都是小孩子間的恩怨,兩家大人明面上還是交好的。
“秦伯伯…”
方子英有些心虛的喊了一聲,今兒個本就是他來找秦若昭麻煩的,沒想到前有一個鄉下小子替他出頭,這會兒秦掌櫃又來了,自己肯定占不到什麼便宜了,不如趕緊溜了。
“沒有誰…惹我…呵呵,我正要回館裡呢,走了啊秦伯伯,呵呵。”
“小兔崽子,”秦掌櫃笑罵一句,慢悠悠踱步到攤子旁,問阿陶,“你哥呢,怎麼隻有你們幾個?”
“今兒個帶的水用完了,他到常伯家打水去了,去了有一會兒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秦掌櫃點點頭,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秦若昭,皺眉道:“你不去幫着端碗,在這裡杵着做什麼,又幫不上阿陶的忙。”
秦若昭正低頭小聲跟阿陶說跟方子英的事兒,見到他爹,把臉往旁邊一扭,又變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阿陶接過高秀秀剛炸好的一筐油條,笑着對秦掌櫃道:“這會兒倒也沒那麼忙了,您吃早食沒有,要不再來點?正好油條剛出鍋,正酥脆呢。”
“也成,那就來兩根吧,卸貨忙了一早上,正好也歇一歇。”秦掌櫃指了指秦若昭,“他這兩天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阿陶搖搖頭:“沒添麻煩,還幫上忙了呢!”
“也不指望他真幫什麼忙,不給你們添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說着,秦掌櫃挑了個空位坐下,故意沖秦若昭招手喊道:“夥計,再來碗豆腐腦,多加油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