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濃雲翻卷着,占據整片天空,似乎醞釀着一場颠覆世界的暴雨,沉重得仿佛下一刻都要傾墜。
呼嘯的狂風疾速掠過曲折的道路,掠過正驚慌失措逃命的一群人。
人群最末尾的男人一身黑色錦棉連帽夾克,眉眼深邃,發絲被風吹得狂亂。
而背後正有什麼裹挾着殺意極速逼近。
男人的鼻尖翕動,嗅到了仿佛連風都吹不散的濃郁血腥味,灰藍色眼眸一眯,緊急刹住腳步迅速矮身,低頭堪堪躲過了一把長剪刺來的銳利寒芒。
随着男人扭身躲避的動作,一直被他扛在肩上的黑影就這樣暴露出來,那副青蛙眼罩頗為滑稽地歪着,底下倏地睜開了一雙犀利的金眸。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被陌生人扛着跑的谷迢:?
“兄弟,麻煩你忍忍,現在還不方便放你下來。”
像是察覺到人已經醒來,男人摟着他的腰固定的手安撫似的一拍,邊說邊扭頭疾奔。
同時,他的耳畔不隻是身後鬼怪NPC的尖叫,還響起了被扛肩上的人略帶虛浮的粗口:
“媽的……有點颠……”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颠但是你先别颠。”
男人一邊跑一邊道歉,“因為情況真的很緊急,你可以擡頭看看。”
谷迢聽着這話擡起頭,看到了正緊緊追在他們身後的那隻鬼怪NPC——
渾身淌着污黑的髒垢,長發虛掩在肩膀上,雙眼蒙了一層厚厚的白翳,有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從嘴角裂到耳根,每次嘶吼都噴出猩紅的血。
她不斷朝前揮舞着沾黏有碎肉的長剪刀,刃光攜着腥風陣陣掠過谷迢鼻尖。
谷迢:……
他認命般閉上了眼:“加油。”
“诶!這裡!”
一聲高喊引起男人的注意,他轉頭看見有人正站在緩緩關閉的銀白電動伸縮門前對他們奮力揮手。
“來這邊!快點!”
沒等女人喊完第二聲,見他已經轉頭朝向這邊奔來,于是急急退了幾步讓出空來。
男人扛着谷迢,幾乎是撐住伸縮門硬擠了進來。
“砰!”
一聲巨響後伸縮門閉合,原本在死命緊追不放的裂口女緩緩停下了腳步,布滿白翳的雙眼透過垂蓋下來的發絲縫隙間,沾着滿臉血污,隔着金屬伸縮門,死死盯着對面十幾個驚魂未定的玩家們。
“真險啊,我看、那、剪刀差一下、就砍中你了。”
有玩家從門衛室裡探出頭,對劫後餘生的兩人微微一笑。
“從遊戲一開始她就已經殺死四個玩家了,現在可算是攔住了。”
“哪裡是四個,有一個明明還活着呢。”
之前喊人的女玩家張怡然皺着眉打斷他的話,滿臉嫌惡,“如果人家不是為了救你,也不至于被剪刀捅到,你怎麼一點感激都沒有?”
而那人呵呵兩聲:“我、我可沒讓他救,都是他自己、自己選擇的,這怨不得我。”
“而且、傷成那樣,早、早晚都死定了,我們也不、不可能帶着一個、重傷者過副本吧。”
“媽的,真是好心沒好報,狼心狗肺的東西。”張怡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挪動腳步離他遠了一點。
谷迢被男人從肩上放了下來。他站穩之後,在道謝的同時也打量了幾眼:
對方很高很壯,微蜷的黑發搭在汗濕的額角,寬肩細腰,倒三角般健碩的體格,就連手臂跟谷迢的一比整個都粗了一圈。
而作為一個淨身高186cm,體重77公斤的男人,谷迢被他扛着跑了一路,居然僅是使其到額頭微微出汗的程度。
沒等谷迢打量完,這所建築的深處忽然回蕩起了音樂聲,帶着滋滋電流,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回音不歇,僅僅靠着幾個短促的音階,輕而易舉喚醒所有人少年時期養成的緊促感。
系統的電子音在音樂後響起。
【檢測到全體玩家均已抵達指定位置,現頒布任務。】
緊接着,那道冷漠僵硬的機械音倏地轉化成了歡快的童聲,說:
【任務時間到啦,任務内容是找到藍色破爛電子産品。】
【請玩家查看銘牌,盡快完成任務~】
衆人方才如夢初醒,摸向各自的銘牌查看身份。
谷迢剛剛掂出衣兜裡的銘牌,卻見系統面闆的藍光從他眼前蹦出來。
那個所謂“熱心幫助失眠朋友睡着的好心人”成就大搖大擺從他的頭頂上一晃而過,格外矚目,引得其他玩家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同時跟谷迢一樣引人注目的,還有旁邊扛着他跑了一路的男人,此刻那頭頂正閃耀着屬于他獨特成就:
【真是個表裡不一的男人啊~】
谷迢:……有毛病。
一邊腹诽着系統,谷迢垂眼看向刷新出幾行字迹的銘牌:
【姓名:谷迢】
【ID:0371-】
【歡迎來到副本“消失的瑪麗小姐”。】
【您此刻的身份為:記者(你還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專業技能)】
谷迢眉心微蹙,聽到身旁的黑夾克男人忽然問:“那個受傷的玩家現在在哪裡?”
“在那邊……你要幹什麼?”
張怡然指了指牆角旮沓那兒,見他邊挽着衣袖邊擡腿就要過去,忍不住問。
男人停下步子扭過頭來,灰藍色的眼眸裡閃過幾分疑惑,不經意間一個屈肘,衆人都清晰看到了那條裸露的手臂上爆炸般隆起的肌肉。
他坦然道:“我去救人啊。”
注意到玩家們變得詭異的臉色,男人想起了什麼,于是自我介紹道:“我叫陳青石。”
“——是一名醫生。”
張怡然:……娘嘞。
其他玩家:?
不過很快,張怡然就從這富有沖擊力的畫面中調整好了心态,擡手拂去黏連在額角的發絲,轉而問其他人:“我打算去周圍看看,你們有沒有想一起的?”
谷迢耷拉着眼四顧一圈,在看到倚着門衛室對他張口欲喊的玩家身上時停了停,索性扭頭跟上陳青石的腳步。
那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