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我做什麼?”
那位安靜乖巧的女孩歪一歪腦袋,身上紅裙如同一灘融入黑暗的血迹。
她的嘴角揚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向來澄澈的金眸裡空洞而漠然,仿佛這身軀裡換了一個陌生人似的。
如同全程看完一場荒誕的喜劇,她捂着腹部忽然大笑:“诶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真開心啊真開心啊真開心啊——!!!”
跟其他開始警惕後退的玩家不同,唯有谷迢伫立在十字架旁,側身靜靜看着她,神情無喜無悲,沉默不語。
女孩原本清脆的聲音漸漸變得粘稠起來,重新擡起的金眸裡凝結着世界最惡毒的仇恨。
“哥哥……不錯不錯不錯……你讓點點玩得很開心~”
她交叉着雙手指尖,蹦蹦跳跳向他們走來。
女孩靠近一步,玩家們便後退一步。
但她對衆人的戒備視若無睹,視線一直定格在谷迢身上,歪着頭詢問:
“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哦~哥哥,要不要留下來一直一直一直陪着我?”
最純粹的天真和最怨毒的仇恨在她揚起的臉上矛盾的彙聚在一起,那被地面拉長的幼小影子裡掙紮着無數個孩童的哀嚎。
梁絕拽着谷迢後退,臉色凝重道:“你就是,孩子們死後誕生的……”
“對呀對呀!”
女孩打斷他的話,上揚的語調愉悅極了,她眨了眨眼,笑嘻嘻張開雙手,“你們早就找到了哦——”
“失蹤的所有孩子,其實也就是我呀!”
北百星抓着槍,拼命壓低的聲音有點瑟縮:“草、老老老大……這下怎麼辦……要不咱們先——”
“嗯?”
偏偏這道細如蚊蠅的聲音被對面的女孩捕捉到了,她慢慢冷下臉,視線黏在玩家身上逡巡。
“你們想跑嗎?”
北百星咬緊雙唇,看這女孩居然認真偏頭思考了起來。
“哦~”
女孩恍然大悟,笑嘻嘻拍了拍裙撐,“既然這樣,那我們來玩遊戲好不好?遊戲名叫——”
“一二三、木頭人。”
“一、”
梁絕一聽深感不妙,沒等女孩接着往下說,拽起谷迢扭頭就跑。
“二、”
然而沒有跑出幾步,所有人的動作忽然停滞,奔跑的姿态定格在了半空。
“三、”
梁絕這才慢半拍似的反應過來:“遭了……跟烏鴉和皮納塔一樣的……”
“——不許動。”
女孩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逼近隊尾的谷迢時停了下來。
“怎麼樣?哥哥,點點很厲害吧!”
谷迢偏頭掃了她一眼,聽見那笑嘻嘻的聲音接着說:
“那就——繼續玩好不好?”
于是在女孩閉上眼睛的下一秒,原本凝滞的空氣瞬間流通,定格的肢體不再僵硬。
梁絕輕輕推了谷迢一把,似無聲催促。
北百星率先蹿了出去,其他人緊跟其後,拼了命往城鎮的方向猛沖,踏起一路的碎雪與土點,留下淩亂的痕迹。
随着距離越來越遠,谷迢趁亂回頭看了一眼。
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經縮成了一點紅色,直到最後被圍攏而來的黑暗吞沒。
她再沒有睜開眼睛。
北百星的瞳孔驟然劇縮,他猛地刹住腳步,回過頭正想說話,被沒來得及停下的南千雪撞了一踉跄。
梁絕朝北百星前方看去,已然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不知為何再度陷入暴亂的鎮民正朝他們蜂擁而至,堵住了他們來時的大道。
“這邊。”
谷迢淡淡的聲音從旁邊飄過來,他帶着其他人轉頭紮進另一條道路,在逼仄的小路上左轉右繞半天,終于沖到出口。
而不遠處,就是他們集合的旅館。
砰地摔上門,衆人才紛紛放松了些許。
北百星收回視線,微喘着扭回頭,對谷迢豎起大拇指:“牛啊谷哥,人體導航儀。”
谷迢掃了他一眼,沒有搭腔。
然而北百星顯然習慣了谷迢的不配合,輕歎一口氣沒有在意,而是調轉了話頭:
“不過谷點……雖然一開始就覺得她身份不簡單,但也沒想到這麼不簡單啊……”
他們沒心情上樓,于是決定就在一樓總結情報。
谷迢倚着窗戶吹冷風,看向拿出本子的梁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