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門還在雪地裡躺着,科林跟着玩家們來到門口停下來,彎腰拉住把手将門整個拎了起來。
幾十斤重的木門在他手裡輕得像報紙一樣。
玩家們齊齊退後一步,生怕這NPC一個不注意向他們掄過來。
“呵呵,警官,如果看到顔色不一樣的吊墜,記得将它拆下來就好。”
科林對他們笑了笑。
“不過,哪有烏鴉不是黑色的呢?”
丢下最後一句話,科林對他們點頭緻意,退回屋内,重新将門裝回了原來緊閉的狀态。
從柯林家離開之後,衆人又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段路。
在他們遠遠可以看到城鎮邊緣的樹林時,轉眼間天光驟陰,厚重灰敗的雲層低垂壓在了頭頂。
仿佛有一場猛烈暴雪将在下一刻傾瀉。
打頭的梁絕敏銳地注意到這一變化,刹住步子打了個“停止”的手勢。
下一刻,寒風席卷着開始飄落的新雪,沿着他臉頰擦過。
“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
梁絕的聲音被狂風吹得斷斷續續。
“這天氣變化得不同尋常,可能是一次警告,再往前走會有危險。我們得回旅館。”
于是衆人掉頭往旅館的方向走。
“這天變得太快了吧,感覺都快黑了。”北百星邊走邊擡頭,看着越來越陰暗的天空,“明明之前還很亮呢。”
“是啊,所以給我一種非常刻意的感覺。”
梁絕拉高了領口擋風,鼻尖凍得通紅。
“如果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我們還沒能抵達旅館,可能會出現一些危險。”
玩家聯想起之前令他們吃了一番苦頭的烏鴉先生,不由得陷入沉默。
北百星臉色有些猙獰:“他還會再出來嗎?”
南千雪猶豫着說:“……都打爆了,應該不能吧?”
谷迢一把抱起行動不便的谷點,将她的腦袋按進懷裡避免受風。
梁絕走到前方為兩人擋住迎面來的風雪,偏首對他眨了眨眼:“你有什麼關于線索的想法嗎,偵探?”
谷迢拉扯着眼罩,看了梁絕一眼:“我在想之前NPC說的話。”
“副本NPC的話也是一種線索或提示。不過要不要遵守,就看玩家自己的決定了。”
梁絕歪頭想了一個比喻:“算是緻命毒藥也是甘甜蜜糖吧,是死是活一半一半的概率。”
谷迢望向越來越近的旅館輪廓,隐約可以看到在屋檐下搖晃的彩色,而沉默一路的谷點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臉頰貼近臉頰,留下冰涼的觸感。
小姑娘在低聲對他說:“不要拆。”
聽清了這三個字,谷迢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調整一下抱着谷點的姿勢,說:“挂在那裡挺好看的,不用費勁拆了。”
“的确。我反而直覺黑色更加不詳一點。”梁絕摩挲着下巴,同樣點點頭。
旅館内依舊狼藉一片,在吧台的廢墟右側,一條直通二樓的蜿蜒樓梯就這樣被開辟了出來,靜靜擺在那兒。
北百星蹬蹬蹬跑上樓梯,看到一條鋪滿光滑的棕色木闆的寬闊走廊,兩個閉着門的房間對向而立,盡頭是一個半米高的琉璃窗。
他率先拉開左手邊的房間,看清裡面的陳設後,忍不住:“wooo——”
同樣好奇的谷點在他身後探頭,金眸倏地一亮:“哇,是床诶!”
暖色調的壁紙上一如既往懸挂着烏鴉畫框,潔白幹淨的被子鋪蓋在大通鋪上面,看起來柔軟又溫暖。
“哦~不錯啊。”後進來的南千雪四處看了看,表示非常滿意,“系統難得幹了一次人事。”
北百星抱着谷點坐在床上給她脫去鞋子,接着自己也迫不及待蹬掉鞋,一頭撲進被子裡。見狀,谷點也有樣學樣撲倒了進去。
兩聲舒服的喟歎響起,他們動作一緻翻了個身子。
“喔。”梁絕邁進房間時也驚歎了一聲。
後他幾步進來的谷迢将登山包甩到通鋪對面的沙發上,低頭拉開拉鍊。
黑暗被白光撕裂開,谷迢低頭看清之後躺在包内的一堆熟悉輪廓,原本耷拉着的雙眼略微驚訝的瞪大了些許。
梁絕頭一次見到谷迢震驚的表情,頗有些興味探頭,順着他的視線一瞅:“嗯?眼罩?”
被打開的登山包裡幾乎被眼罩占滿了一半空間,各種顔色,各種材質,風格搞怪或簡約,老舊或嶄新。
捏着拉鎖的指尖突然劇烈抽搐了一下,谷迢用力唰地重新拉上了背包,下意識轉過頭,看見身側男人一臉疑惑的表情。
“怎麼了?”
谷迢捏着背帶将包甩到肩上,喉結滾動兩下,沉聲道:“沒什麼,有點困。”
梁絕無端從他平靜的面容上看出幾絲莫名的珍惜來,于是笑了笑,倒也沒戳穿谷迢有點蹩腳的謊言,而是退後幾步離他的背包遠了一些。
“那你可能要再撐一會了,等下我們還得分析一下情報呢。”
谷迢打着哈欠,點了點頭。
衆人短暫的休整了一會,坐在大通鋪上圍成一圈。
有燈光從他們的頭頂灑落下來,照得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梁絕掏出一個牛皮本,翻了好幾張,才找到一頁空白。
谷迢抱胸倚着牆邊角落,注視了一會梁絕認真寫下線索的側顔,又忍不住去扒拉放在身側的登山包。
注意到谷迢這邊窸窣動靜,其他人也隻是瞥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此時,梁絕寫好最後一個字,反手用筆帽敲了敲紙面。
“那麼,我先簡單說一下目前跟NPC互動得知的情報。”
“一、鎮子上的人在周日全天,以及天黑後都不會出行。”
“二、他們排斥外地人。所以我們今後套情報可能不會很容易。”
“三、鎮子上的人信仰神。這點NPC科林說過一次,我覺得可以記下來。”
正低頭翻背包的谷迢恰到好處開口,接過了梁絕話音的間隙:“說到這裡,容我插一句。”
“據我所知,上帝用六天創造世界,第七天休息。所以周日在西方世界的概念裡又是一星期第一天的開始。”
“人有原罪,應該先向上帝忏悔——”
谷迢的話音忽然頓了頓,又自然接上說,“這可能也跟他們周日不出門有關系。”
梁絕點着本子思索。
“哦——谷哥你知道的好多诶。”
北百星盤腿坐在旁邊,抱着枕頭深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