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真誠地沖身後的人揮了揮手,轉身往回走去,憑着記憶很快來到了熟悉的大門前。現在天依舊陰着,時間已經來到了上午十點四十七分。
院中人數比他離開時多了些,似乎都到齊了,正幾人一團的分散着聊天,看着倒挺熱鬧。
見青年回來,靠近廚房那側的韓子材笑容一頓,接着皺眉朝宋佳佳遞了個眼神。
“那個姓裴的幹什麼去了?”他問。
他身旁的女生正和身穿道袍的瞎子熱絡的聊着天,猝不及防被打斷有些不耐:“我怎麼知道?”
“你上午不是一直待在院子裡嗎,“他什麼時候出去的?”韓子材面露不悅,“要是他發現了什麼線索不就壞事了?”
女生聞言先是一驚,接着警覺地瞥了面前的吳廣智一眼,回過頭暗示道:“莫名其妙的聽不懂,回去再說吧。”
韓子材盡管心裡不服氣,卻也沒再争論,隻嘀咕着:“他能懂什麼……一個臭瞎子而已…”
沒讨着好,男人用不易察覺的怨毒目光掃向對面,眼底的陰冷比陰沉沉的天還刺人。
對光處的幾人悠閑地打着牌,李莫離已經連赢了五把,手氣好的出奇。王朝估計是被拉過來湊數的,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上僅剩的對三不發一言。
“喲,回來了?來來來,你接着打。”秦殃早就想找借口逃掉,見裴溯回來直接把手牌塞進了他的掌中,不由分說就将對方按在座位上。“你們别太嚣張啊,這小子牌技高超,保證打的你們找不着北。”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别讓莫離姐失望啊,小裴。”本有些興緻缺缺的女人重新振奮,無端讓裴溯感到幾分殺意。
“鬥地主?誰是主家?”青年掃着手牌,肉眼可見的嫌棄,他這表情被對面的女人盡收眼底。
“别看你哥牌爛,每次出的可險了,還真僥幸讓他赢了幾局。”李莫離嘶了聲,向身旁略顯自閉的少女怼了怼,“是吧小原?”
此時的喻有原眼神暗淡無光,整個人都灰敗了,手上的牌是桌上所剩最多的,幾乎要拿不穩,“是吧……”
裴溯出牌,邊玩邊和他們說着剛剛打聽到的消息,他朝頻頻望來的韓子材微微一笑,對方愣了半晌,悻悻走開了。
“聽着确實能跟陳桂香的自述對得上,但她肯定隐瞞了什麼。”女人用僅剩的兩張王牌掩住唇,“這冤魂總不可能是憑空産生的。”
“也許沒有隐瞞。”裴溯看着手中的單k有些苦惱,歎息道:“比如蒙太奇式謊言?通過調換真相的順序來混淆我們的視聽。”
“什麼跟什麼啊……”牌多得能當扇子使的某人皺眉,“要是npc和真人一樣有自我意識的話,那根本就沒必要想的這麼複雜啊。”
裴溯感到很有意思:“請大小姐賜教。”
“無聊……”喻有原撇撇嘴,“陳桂香是什麼人?”
“npc?”裴溯答。
“不算錯。”
“房東?”李莫離答。
“也沒太大問題……”
他們是真的疑惑了,陳桂香除了這兩點身份還能是誰?
少女無語地看着他們,眼神中除了朽木不可雕也的心累外,似乎還有幾分譴責,這幾分譴責讓他們更不明所以了。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男音緩緩傳來:“是個女人,是活了四十多年并且遭遇不幸的封建女人,還是個……”
秦殃一頓,接着道:
“母親。”
一時間除喻有原外的衆人都是醍醐灌頂,少女勾唇,直截了當地問道:“試問,在座的各位有哪個家庭正常的?”
李莫離平靜舉手。
“所以大部分都對那種自欺欺人的長輩不陌生吧?”
無人反對。
“所以說啊,她說的大有可能就是正确的真相,隻是那真相是她自以為的。”喻有原擡臉,迎着衆人的眸子亮的驚人,“大多數時候老一輩在乎的根本不是對錯,而是道德上的輸赢,他們總會偏執的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甚至逼迫你們去認可他的觀點。”
“你們會根據npc的性格去刷好感套話,就更應該根據他們的性格推敲他們的邏輯。”
“所以對于陳桂香來說,問那些敏感的話題不如裝作無意的打聽打聽時間一類的灰色信息。”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你們本末倒置了。”
這言論将他們炸得發懵,思維早就定型的兩個老玩家不可謂是不受到洗禮,盡管秦殃回答對了,卻仍不可避免地産生幾抹愧怍,李莫離更是難得沉下笑容,定定瞧着少女沒說話,半晌才與身側的男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無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