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晏想裝死，但又被後一句話弄得身體一僵。

“我還沒有原諒你，也沒有接受你，解晏。”

許久，解晏沉悶的聲音緩緩在黑洞洞的房間裡響起。

“不知道。”

“你是第一個與我針鋒相對的人，覺得有趣就時不時關注。”

文騁靜靜聽着，沒有表現出情緒起伏。

“高考結束那晚，為什麼突然拿項鍊來找我表白？”

“不知道。”

“看到有人表白，就突然有了沖動了。對方給另一個人送的是項鍊。”

聽到解晏解釋送項鍊的原因，文騁無語又有些好笑，想到是他也覺得不意外了。

“之後為了報複計劃的事情。”

“很生氣，第一次有人拒絕我。”

“出現在醫院是想讓你來找我，這隻是開始。我的目的是讓你喜歡上我，在你向我表白的時候我再拒絕。”

“你确實做到了。”文騁的一句話讓解晏停了好久，無比郁悶。

“我沒想到你會送我項鍊。”

“呵。”文騁似乎笑了一下，“那次你送我花，我以為是你買的轉手送給了徐秋陽，你是不是生氣了？”

“徐秋陽很礙眼，我不想看到你對他笑。”解晏默默抓緊了文騁的衣服。

“所以你就設計他，讓他在衆人面前出醜？”

原本埋着臉的人緩緩露出了眼睛，黑暗中幽幽發光：“你是覺得我太心狠手辣了？”

“自作自受罷了。”文騁微不可察歎了口氣，突然記起了什麼，“我喝酒的那晚你是不是打了我一拳？我的嘴疼了好幾天。”見解晏不說話，他心裡浮現了個念頭。

“難道不是打我，那天你是咬破了我的唇？”

“喜歡徐秋陽，是你眼神有問題。”解晏避而不答，對那晚文騁的表現耿耿于懷。

“如果當時他是唯一對你好的人，相信你也會喜歡上他。”

外面電閃雷鳴，但被溫暖熟悉的氣息包裹着解晏并不害怕，頭腦清醒反問：“所以後面那個人是我，你就喜歡上了我？”

文騁不接他的茬，又将話題抛了回去：“所以那時候你喜歡上我了，為什麼要故意說隻是把我當樂子？難道報仇比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還重要？”

此話一落，解晏昏昏欲睡的大腦蓦然一激靈，敏銳捕捉到了送命題，擡眼，借着昏暗的視線落到了上方的臉上，看不清文騁此時的表情。

“一開始計劃是報複，但……你對我來說越來越特殊，我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我不相信你會喜歡我，就算在一起也會分開。”

下一秒，解晏就發現文騁臉貼了過來，炙熱的呼吸灑在他臉側，癢癢的。

“所以你為了讓我乖乖聽話，選擇包養？”

一句話堵得解晏啞口無言，隻低低嗯了一聲。

文騁見他不說話，又發問：“畢業的時候又為什麼向我告白？”

解晏擡眼，在黑暗中捕捉到了文騁的眼睛，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了摸文騁的臉。當指腹觸碰到了溫熱的肌膚，他才敢确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脖間的喉結緩慢滾動着，他喉頭艱澀異常：“因為你讓我不再害怕，不再抗拒我真的喜歡上了你的事實。”我想和你像其他人一樣，光明正大地牽手親吻，大大方方把我的戀人介紹給家人朋友。

黑暗中他似乎看到文騁笑了一下。

“你不是你的錯覺，因為那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啊。”

“哪有你這麼表白的……”

第一次不知道喜不喜歡，看别人是怎麼做的就沖了。

第二次做了功課挑了時間地點，準備好了氛圍，卻打啞謎連一個與表白擦邊的詞都沒說。

第三次……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文騁臉上的笑淡了。

“我們真的不合适。”

瞬間解晏的身體就僵住了，愣愣起身抓着文騁的手，眼瞳不斷渙散，心跳如擂。

那幾秒中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個想法，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文騁。

他會不會也是為了報複他？故意讓他放松警惕，露出軟肋，然後再深深捅一刀。

解晏屏息，等着文騁給他下判決。

“解晏你知道嗎剛才如果你不叫住我，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眼前。”

“即使知道你可能也喜歡我，但你的所作所為都讓人猜不透。我想要的戀人是一個眼神的默契、背對背的依靠，而你身上蒙了一層霧，居高臨下俯視着我。我太累了。”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讓我再猜了？”

話落解晏心跳一停，下一秒跳得更快更強，像是要跳出胸膛。

他雙手緩緩扶住了文騁的臉，以從來沒有的鄭重語氣一字一頓：“我喜歡你，文騁，我愛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解晏，我也愛你啊。”文騁笑着點頭，卻有冰涼的液體落了下來。

從你擋在我身前開始，從你徹夜照顧我開始……

冰涼混雜了溫熱，一切的痛苦都在觸碰的瞬間消彌。

遠航的船回到了避風港，浮萍紮了根。

半夢半醒間，解晏依稀聽見文騁低低的聲音。

“那次月考你為什麼會跌到了第二名……”

大腦裡一片混沌，他也想不起來了。

是可憐文騁故意考差，還是那段時間受到了影響，成績下滑。

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抱緊了懷裡的人，緊縮的眉心松開，五官自然而然舒展開。

但他現在已經找到答案了。

在不知情愛為何物的時候，心中就種了顆種子，經年累月，滿樹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