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被迫呆在一個假的世界難道就不殘酷？”

葉段源瞥了她一眼，對她越來越恣意的搜尋視若無睹，繼續勸說的口吻：“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你其實已經在虛拟世界裡活了很久了，這相當于多活了好多輩子，你想想，在虛拟世界裡獲得永生，不是一件好事嗎？”

難怪她總感覺有好久好久沒親眼見到于母，看來這種感覺是真的。

與此同時，于淩清并沒有輕易相信他說的話：“我的失憶和所有人的虛假記憶，都因為我們身處虛拟世界？”

葉段源緘默了片刻後說道：“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就當是重新活了一遍不好嗎？”

“代價不止這些吧。”于淩清從容不迫道，“服務器能支撐整個龐大的虛拟世界多久呢？快要到極限了吧？”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葉段源語調裡帶着幾分贊歎，“但我不得不說，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于淩清問道：“什麼意思？”

“告訴你也沒關系，反正過了今天，明天的你什麼都不會再記得了。”

于淩清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有話，但又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她隐隐約約意識到，所有身在虛拟世界的人們，都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被清零過，并且整個世界已重來過無數次。

“一個月已經快到了啊。”葉段源調出眼前界面上的日期說道，“時間過的真快。”

于淩清一時間攥緊了那顆破損的機械心髒，它終于承受不住最後的壓力，刹那間碎成粉末。

她忽然明了，即使真的找到相同型号的機械心髒，也不一定能拯救得了什麼。

“看來你明白了，就别再浪費時間去找它了。”

她卻道：“為什麼虛拟世界的人不能有選擇權？”

于淩清并沒有放棄，手中的機械心髒沒了，在腦海中建模成型的機械心髒還在，她選擇繼續找下去。

“你為什麼不撞南牆不回頭呢？”葉段源問，“虛拟世界和外界同樣真實，甚至比外界還要美好，有必要選擇回去嗎？”

美好？于淩清微微頓住，她想起于母的事，于母在她心裡是最真實的存在，她知道她的母親是最愛她的人，但是她找不到她了。

于母不存在虛拟世界，葉段源不可能騙到她。

葉段源看她眉宇間有些悲傷，明白了什麼：“你知道你母親在這裡是虛假的影像，是不是以為她在外界已經死了？”

于淩清眉心微蹙，他怎麼一副很了解她的樣子，難道他是從小慕那裡知道的消息？

這件事她隻和小慕議論過，要是他能知道，說不定是用了什麼手段從小慕那裡取得的。

“你很困惑，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葉段源說，“因為這些都是我特意為你安排的啊。”

真相往往更讓她感到難以接受，她知道是假的，但無法接受這竟然隻是葉段源一手設計好的。

“你看到我被耍的團團轉很有趣是不是？”于淩清冷臉質問。

“怎麼會，我是知道你一直想找你母親，我這不是想幫你實現願望，你怎麼能這樣說我。”葉段源狀似無奈道。

“我媽怎麼了？”于淩清忍不住問出聲。

“可以說是死了，也可以說是活着。”葉段源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于淩清擰眉，死灰一般的心卻悄悄複燃了起來。

“她躺在該躺的地方，如果你選擇出去，她可能就活不了了。”葉段源惋惜道，“她為了讓你從戰亂中活下來，犧牲了自己意識送你進了虛拟世界。”

于淩清有點懷疑他說的話：“你怎麼證明她現在還活着？”

“你還活着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同時也證明她的意識正在消亡。”葉段源慢悠悠說道，“你不是疑惑自己的情感缺失和雙腿無知覺嗎，因為你本來就該死了，但她不想你死。”

葉段源頓了下：“你活下來的代價就是這些，不過系統報告你的情感缺失正在恢複，說明你在外界的大腦開始活躍起來，或許你有一天真的能出去，但恐怕她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于淩清難以置信：“為什麼？”

“她的意識力一直在削弱，數據不可逆減少，唯一的聯系就是虛拟世界的你，而你一旦脫離虛拟世界，她的聯系斷了，必死無疑，如果你不出去，她維持的時間會稍微長一點，還是必死無疑，你怎麼選？”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于淩清第一次對想要出去的念頭産生了動搖，但她還是想再确認一下。

“你為什麼不問我們以前是不是很熟，我為什麼要幫你實現願望？”葉段源搖頭歎氣，于淩清想見于母，他也讓她見到了，這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

“沒必要，你不是真心幫我。”她似乎得重新考慮是否要出去的事情了。

“可以。”葉段源卻突然說，“我可以幫你繼續維持她的意識力，等到你出去，隻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于淩清深吸一口氣，暫時放下葉段源故意打斷她說的這番話，她正好找到一顆相似的機械心髒，聚精會神比對着記憶中的印象。

“等你出去後我會告訴你的。”葉段源看着她依舊沒放棄尋找，突然笑了起來，好心地告訴她，“你找不到的，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在我手上。”

說着他還特意從身後摸出一個玻璃罐，展示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