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元茗聽出了于淩清話中的隐語，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但他裝作沒聽出來的模樣說：“宇宙中有無數星球，某一個星球在它漫長的生命中，經曆過起伏不是也很正常嗎？”

“從宇宙的尺度來說确實應該正常，但目前為止，人類還沒發現除绯辰星以外的原住民，你不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于淩清蜷起指節，輕叩桌闆。

雖然14000x在理論上不可能産生生命，但她卻從蛛絲馬迹中推斷出，該星球确實有極大可能性存在綠洲，她懷疑所謂的荒星，其實是錯誤的，迷惑人的說辭。

她看出來喬元茗沒有一絲一毫或驚喜或訝異的情緒，也是，他本來就知道他們所處的世界是虛拟世界，在這裡發生的事物雖然依舊按照原本的物理規律進行，但任何超出常理的卻不一定是真實的情況。

“确實，人類的起源都來自绯辰星，其他的造物也出自人類之手，然而你說的并沒有可以佐證的證據，這隻是空想而已。”喬元茗說。

“但如果連想法都不敢有，未免太過可悲。”于淩清反駁道。

在各個領域裡，有句流傳甚廣的話叫“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許多人都奉為圭臬，當做自己的座右銘，于淩清對此也很贊同。

喬元茗笑了笑，沒再避而不談，而是按照她的想法繼續談論下去：“按你所說，就當确實存在這種情況，星球從充滿生機變成黯淡無光，這其中的可能性無疑很多，但結果已經能确定，災難發生後導緻大氣層消失，最終走向了毀滅。”

“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嗎？”于淩清忽然說道。

她看喬元茗神情自若，還以為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可看喬元茗的樣子，似乎是想裝傻到底。

于淩清并不是在真正和喬元茗讨論這件事，而是想讓喬元茗自己坦白，但是現在看來，她隻能失望了。

“你想多了。”喬元茗拉來一張椅子坐下，“我不過是順着你的話往下說，怎麼會是假話？”

于淩清淡淡看着她，一言不發。

看着這雙清淩淩的眼眸，不知怎的，喬元茗态度倏地軟化下來。

“好吧，我承認。”

“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再怎麼阻攔你都是沒用的。”在這一點上，喬元茗的态度和小慕一樣，或許是和小慕本源相同的緣故，他們在許多方面都有不少相似之處，有些想法相近也就不顯得意外了。

“但是我怕。”喬元茗趴在桌面上，軟着聲音瞧着她說。

“你怕什麼？”于淩清不解，他什麼時候也會膽小了？

喬元茗幾不可察地說了一句：“怕再也見不到你。”

于淩清在紙上劃了兩道重點，沒留意喬元茗說了什麼，她收起筆，擡頭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喬元茗。

喬元茗笑了笑說：“沒什麼，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僅此而已。”

自從核心發熱後，他就隐隐察覺到，自己之所以在虛拟世界，不僅僅是攜帶着保護她的任務，他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才會促使他出現在這裡。

他不隻是想弄明白這一點，更是核心驅動他說出他的想法。

其實喬元茗本來想改掉畢業實踐的星球，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不過他能感覺到，那不屬于葉段源，而是另一個未知的神秘力量，這股力量淩駕于葉段源之上，并且自己也無法更改。

他知道這次，已經是避無可避了。

于淩清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隻說了幾個字：“向死而生。”

她甯願走在死亡的路上，也不願停下腳步，對她來說，隻要她能走到最後一步，她就算是真正活過。

她不在意喬元茗的看法，也不會因此改變主意，即使是小慕，她也是同樣的态度。

于淩清思索了下，或許她的情感缺失并沒有完全恢複，所以時好時壞，以至于她現在毫無内心波動。

按照她的推斷，這也許和她被困在虛拟世界有關，就和她的雙腿在虛拟世界不能動彈是一個道理，但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發現腿部有什麼其他反應，甚至連痛覺都不存在。

次日清晨，通往荒星14000x的飛船臨時停靠在星際學院最頂層的指定區域，于淩清聽曾曉荷說，這還是校長和航空管理局的人磨了許多嘴皮子才談下來。

于淩清對此不置一詞，在虛拟世界裡，所有的一切依舊按照事情發展的正常規律在進行，任何違反常規的事情是不能發生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而比如說時空跳躍曲速引擎，這種超光速航行就是不可能實現的，除非這個世界出現了巨大的漏洞。

并且這種情況一旦出現，意味着這個虛拟世界即将崩潰，所有的人事物都會在瞬間煙消雲散，數據歸零，再也不複存在。

但小慕也通過光腦告訴她，這裡的科技發展速度比外界要快許多，就像她現在正在乘坐的飛船，就比外界的先進不少，不僅沒有颠簸，還能接近光速飛行。

偌大的三層飛船載滿了參加實踐考核的學生，但仍然保持着高速穿梭，加速度蓄力後接近光速向目的地前行。

因此于淩清他們在路上花費了六天的時間，就抵達了荒星14000x。

下了飛船，于淩清新奇地環視着這顆星球，雖然這顆星球被隕石砸的坑坑窪窪，但依稀能辨别出，這裡曾有過文明的痕迹，不僅有若隐若現的建築廢墟，還有早已幹涸的河道水道。

她和曾曉荷戴上頭盔适應當地空氣後，挑了一些關于地質的任務進行實地考察，得益于功課做得充足，她們很快就完成了幾個。

就在她們趕往下一個地點時，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曾曉荷看到在環形山下若隐若現的那個背影，語調頓時緊張起來：“秦黎影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