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阚玉生笑笑,“我剛才說了,鎮關侯府最不缺的就是人。他們上不了陣,殺不了敵,最愛做的就是去替我打聽些傳聞八卦了。”他加重了“傳聞八卦”幾個字。
晏青避開他的視線,“你不上朝,也不入宮,知道後來的事情嗎?”
“你說說。”阚玉生無是也無不是。
“陛下似乎不想認下一個瘋瘋癫癫的公主。”
“後來又改主意了?”
“嗯。看到了那枚玉菩薩。”
“不是說丢了?太子還真給她找到了?”
晏青輕笑:“肯定是要找到的,畢竟事關皇嗣。”
“皇嗣?陛下的孩子,宮裡生的,宮外生的,大大小小的還少嗎?也沒見得那位有多在意。更何況——”阚玉生壓低聲音,“中宮根本容不下這些沒頭尾的孩子。”
“這次不一樣。那枚玉菩薩——”晏青故意停頓。
“有什麼特别?”
見人又精神起來,晏青才滿意點頭,接着說:“是蘭美人生前的東西。”
蘭美人?阚玉生眸光微動。不就是傳說中那位惹得皇帝傾國傾城,抛妻棄子的和親公主?
見他知道蘭美人,晏青又接着講:“當年宮中走水,承歡殿的東西都燒得一幹二淨,蘭美人受了驚吓,當夜早産加難産,皇上趕過去的時候,已是一屍兩命。生下的那個孩子,據說男不男,女不女,還沒出聲就沒了命。如今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自稱公主的人……”
“陛下信了?”該說不說,這晏六公子還挺會講故事的,阚玉生聽得津津有味。
“剛看到玉佩的時候估計是沒信的。據說是見了面,發現燕九和蘭美人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隻一雙眼睛像皇上,其餘都和蘭美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據說德妃看了,當夜就起了高燒,喊了一晚上‘鬼啊鬼啊’。”
阚玉生驚奇:“這裡面還有德妃的事?”
“這兩天宮裡都在傳,當年是德妃讓人放火燒的承歡殿,說是怕蘭美人的孩子威脅到她兒子的地位。”
“她怎麼知道那是個皇子?”阚玉生疑惑。
“誰知道。”晏青也不清楚,“總之,陛下氣壞了,現在不僅要讓燕九認祖歸宗,還把德妃關了禁閉,連安王去求也沒得到好。”
“聽說是封了安陽公主?用地名做封号,當真是寵的。”阚玉生歎了口氣。
“可不是。”晏青補充,“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的,傳令下去讓全國找人。說是公主都能找到,蘭美人肯定也活着。”
“這要是個皇子可不得把皇位也拱手讓人。”阚玉生感慨。
“終于不生氣了?”晏青笑着去拉他。
阚玉生笑笑,躲開他的動作,“等你把所有事情都解釋清楚吧。”
想了想,他又說:“你不說,我自己去查,總歸是能查到的。劉家村的事情也好,太子的算計也罷,所有人都當自己是聰明人,但這天底下的蠢人到底還是太多。陽光之下,并無新事——包括你,晏公子。我又不是被養在籠子裡的閨閣小姐,在群芳坊混了這麼多年,學得最多的就是怎麼分辨真情和假意。”
不過,還是會惡心這種算計啊……
“我總有自己的不得已之處……”見人與他拉開距離,晏青無奈。
“天下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阚玉生眼神犀利,“想從我這裡算計東西的人還挺多的,晏公子大可以去打聽打聽他們都是什麼下場。”
得了,又從晏青變成晏公子了。
“就送到這裡吧。”他有人來接了。
晏青站在原地,看他從大門進去,廊下站着兩個小藥童,張道生緊随其後,邊上侍女扶着個阚家二嫂,幾人親親熱熱地将人迎進去。
他愣了很久。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跪在丞相府祠堂裡了。
丞相府的祠堂除了供奉祖宗牌位,還請了一尊純金的菩薩像。晏青不信佛,不拜神,也未曾去關注過上方的老朋友到底是哪尊菩薩。
菩薩眼睛半笑半哭,喜也看人間,悲也看人間,不曾賜下任何恩賜。
長公主跪在他上首,不知想要祈禱些什麼,還是隻是想要貪婪地索取。
“可勸服他了?”長公主手上撚着佛珠,木珠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
過了很久,晏青才回了一句:“嗯。”
“好孩子。菩薩面前可不準說謊話。”長公主眼神冷冽,數佛珠的動作也停下來。
室内安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