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辭攔住路行漾,不讓他出去。
君正園的劍架在真大祭司脖子上,随時可以取走他的項上人頭。
君正園聲音冷下來:“路老闆,我要替天行道了。”
真大祭司兩股戰戰,閉上了眼,衣服上逐漸濕了一塊。
君正園不再給路行漾機會,手腕一提,就要動手。
在此刻。
一陣風席卷而來,君正園隻覺手腕發麻,下一刻,劍從他手中脫離。
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幕!
混沌九花出世的山洞裡,他的本命劍也是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去了其他地方,任由他人差遣。
君正園握緊空落落的拳頭,咬牙切齒地念出一個名字:
“蘇、輕、辭。”
霧氣阻隔視線,沒阻隔聲音傳播。不僅離君正園最近的真大祭司聽見了,打算逃跑的雙腿一軟,吓得跪在地上。就連距離河邊有段距離的望微峰一群人也聽見了。
陳蕙兒叫了聲:“什麼?”叫完馬上捂住自己的嘴,左顧右盼。她見染绯神色如常,仿佛魔頭名字稀松平常,一時間為自己的慌張感到羞赧。
劍在空中漂浮,君正園伸手去奪,風力加大,嗖嗖圍着君正園轉,仿佛隻針對他一人。
劍穩穩地定在漩渦中心,似誘惑又似挑釁。君正園伸手,側身,拼盡全力也無法接近他的佩劍。他稍微靠近一點,風立刻卷走他的身體,将他拽得更遠。
君正園用力到面部表情都變扭曲,牙關緊咬,肌肉緊繃如拉滿的弦,身體因接近極限而顫抖。
路行漾難免擔憂地偷瞄蘇輕辭。
而擔憂對象看起來絲毫不在乎。那個被點名的家夥隻在乎他身邊的某個人。
路行漾翻着白眼扭開臉。
大風中心,君正園嘴角溢出鮮血,強硬邁出幾步,撐開五指,憋住一口氣,猛地攥住劍柄,懸浮的長劍落回他手中。
與此同時,風止歇。
君正園一手握劍,一手抹掉唇角的血,朝霧最濃最深的地方看過去,勾唇冷笑道:“蘇輕辭,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嗎?”
話音落下,風聲再起。席卷而來的大風攪亂君正園的頭發和衣服,劍身狂顫不止,似乎随時都可能抵擋不住折斷了去。君正園用出十分的力氣和十二分的警惕,提防着未露面的神夜門門主。
大風逐漸波及周邊,霧氣被大風卷走,陰影處的一行人周圍的濃霧撤離。
君正園無暇顧及其他,裴雪心卻注意到望微峰幾人,竟然與路行漾以及一個生村護衛站在一塊兒。她眼皮一跳。他們幾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必定不會是“恰好”碰到所以才站在一起。那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裴雪心目不轉睛地觀察他們,企圖發現一絲線索。
君正園嘴角的血再次溢出,他強撐着喊:“雪心!”
裴雪心回神,一抖手中長鞭,就要向漩渦中心沖過去,解救被困的三殿下。
風一直呼嘯,嗖嗖的聲音中突然夾雜進幾聲輕蔑的笑,在場的、仍清醒的、除了染绯以外的人,全部聽見了那幾聲嘲笑。
也全都在想:神夜門門主,果然夠狂。
蘇輕辭神色莫測,長睫垂下,餘光裡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你就是一個蠢貨,天大的蠢貨!呵呵呵……”聲音從風聲中來,“神夜門那個小門派,我有所耳聞,不過是小門派的門主,還不配與我相提并論。”
堂堂天璇國的天驕皇子,被這道聲音說成是“蠢貨”,還不是一般的蠢貨,而是“天大的”;
威名遠揚的神夜門門主,也不配與這個神秘人相提并論。
所以,那道狂到極點的聲音,究竟來自何人?
剛聽到風聲中的嘲笑時,真大祭司還沒反應過來。等那道聲音将君正園罵了個狗血淋頭,真大祭司“咚”的一下跪地,雙手撐在膝蓋前,虔誠地仰望風團的方向。
路行漾起初也以為是蘇輕辭在對君正園出手,後來轉念一想,蘇輕辭沒有任何理由幫真大祭司,總不能因為蘇輕辭看不慣君正園吧?
要看不慣,也是早就看不慣了,留君正園活到今日,沒必要忽然動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此時并不是一個殺人的好時機。
聽完風中聲音的話語,路行漾對于狂風到底因誰而起,隐約有了猜測的人選。
可是……假如真是那個人。
他們還會有還手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