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回大祭司住所的路上。
夜色漸淺,霧氣散去。
圓月也沉了,正朝西邊挪動,三人的影子在青石闆上拉長,邊緣模糊,某幾個角度,甚至能融在一起。
即将清晨,新的一天。
大門修好了,風進不來。路邊花草因為三人腳步而微微顫動。
染绯的心也微微顫動。
兩個大帥哥走她兩邊,縱然閱男無數,她還是心動不已。
蘇輕辭是瘦削沉郁的冰山美人,路行漾是健壯陽光的黑皮猛男。
一黑一白,染绯想當奧與利中間的那條幾乎被擠得不存在的縫隙。
光是想想,心尖尖就發顫。
說起來,到這兒之後,她一直素着。
明明不是苦行僧,卻一次又一次守戒,白白浪費了這副好皮囊。
“你在想什麼?”路行漾偏頭,看着染绯,“都樂出聲了,說出來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染绯:“我樂出聲了?”
“是啊,嘻嘻,”路行漾模仿她偷笑的樣子,“就這樣的。你到底想到了什麼?”
染绯低頭沉思,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素太久了,隻是想一想當夾心的畫面,就連笑都憋不住。
她說:“沒想啥,就是餓了。”
餓了,想吃。
“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路行漾說。
“不用麻煩。”
“餓久了傷身體,你還沒辟谷,飯必須要吃。”
餓久了傷身體,染绯表示十分認同。
但她想吃的不是飯。
她饞的是人,人呐!
蘇輕辭始終一言未發,靜靜聽左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沒什麼關鍵信息,全是廢話。
然而就算是廢話,他倆聊得也挺開心的。
她從來沒和他有過如此平和的聊天。
他們之間,多的是針鋒相對、陰陽怪氣。溫情時刻少之又少,為數不多的,還發生在染绯受到潤生河水影響期間。
蘇輕辭不自覺地放慢腳步,落在後面,目光無法離開前面談笑風生的兩人。心裡像被什麼堵住了,悶得有些透不過氣。
他不能與他們并肩而行,因為在染绯的右邊,他餘光範圍涵蓋了她的笑容,那麼燦爛、迷人,卻不是為他而綻放。
她讨厭他的性子,他知道。
這個念頭在他心底生根發芽,現在已經長大到會影響他正常思維的程度。
路行漾先發現蘇輕辭的異常。
“你怎麼了?”
路行漾折返回來,上下打量着他:“你又頭暈了?”
“不是。”蘇輕辭否認。
染绯停下腳步,停在原地,隻是回眸暼了一眼,然後就被逐漸熄滅的燈籠光勾走了注意力。
蘇輕辭内心深處,總有一絲不甘,一份期待。他希望有朝一日,她能主動轉過身來,看到他,看到他的存在和心意。
眼下,他僅僅得到了一次短暫的回眸。
蘇輕辭腳步無比沉重,艱難地拍了拍路行漾的肩膀,告訴他:“我沒事,繼續走。”
路行漾确實看不出來什麼問題,隻好跟在蘇輕辭身邊,陪他一塊兒走。
染绯聽見他二人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于是也重新提起腳跟。
隊形變了,這下三人誰都沒說話。
蘇輕辭内心詭異地平靜些許。
他故意展示虛弱,想得到染绯的關心。雖然沒成功,然而結果還不錯,至少路行漾和染绯沒有繼續聊天,他不用自虐似的偷聽他們談話内容。
回到大祭司房,五個人睡了四個,唯一醒着的,是彥葉。
他一直蹲在門口台階上,背靠門闆。
遠遠便瞧見三個人顔色逐漸清晰。
東邊,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晨曦的光芒逐漸增強。
染绯迎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在彥葉視野裡。
僅僅隻是看到染绯,彥葉就足夠開心了。
看到染绯左右沒人,那兩個男的隻能像是護衛一樣跟在染绯身後,彥葉翻倍開心。
他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立在台階上對染绯招手。
染绯看見,向上伸展手臂,左右揮舞。
哇,救星!
她奔過去。
速度有多快,就說明她内心有多難耐。
剛剛半路上,蘇輕辭突然停下,路行漾去問他情況,然後三個人的氣氛就不對了,一路安靜,像是三個才死沒多久的遊魂在晃蕩。
她一邊腳趾扣地,一邊強撐着冷淡的外表堅持走路,可累死她了。
染绯跑向彥葉的腳步輕快,殊不知路行漾在她身後又又又感到一股子寒意。
太陽都快升起來了,仲夏的清晨,不應該感到寒冷。
路行漾此刻非常肯定,冷意就是從蘇輕辭身上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