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看見”了一片似曾相識的場景。
黑乎乎的,靜悄悄的,一個小小的封閉空間。
這裡僅有稀薄的空氣,剩下的全是難以忍受的空虛、壓抑,在這個氛圍中,人除了體會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他什麼也感知不到。
這是她體驗過的“抹殺”!
她十分清楚地記得,當初系統讓她體驗抹殺,就是通過與蘇輕辭共感。
原來,蘇輕辭每次陷入昏迷,其實是陷入到無盡而絕望的痛苦之中。
染绯難受地皺起眉頭。
她耳邊斷斷續續地冒出一個少年的聲音,那少年在擔憂地喊她名字,讓她斷開與蘇輕辭的精神鍊接。
染绯不聽,也不停。
她得救人。
那一縷從她身體裡洩出的精神力,繞着虛空的黑暗,包裹住那個封閉的空間。
她咬牙,用力勒緊封閉空間,可那團黑暗不會被輕易改變,仍舊四四方方,結結實實地困住蘇輕辭的意識。
她換種方式,想要找到破綻鑽進去。
封閉空間沒有一絲縫隙,這種方法也不行。
染绯愁得快把自己的下嘴唇給咬破。
彥葉着急,想将她拽開,但強行破壞兩人精神鍊接,會導緻染绯的精神力受損,河水沒讓她徹底變成傻子,倒是他的舉動會達到這一目的。
染绯調整呼吸,調動更多精神力,直到有種被榨幹的感覺。
她操控那些精神力,密不透風地包裹住整個黑暗方塊兒。
宛如一張柔軟的毯子,包裹住漆黑冰冷的凍死鬼。
在她的精神力覆蓋之下,寒冰竟真的逐漸融化,表面有了松動的迹象。
她沒法察覺,因為她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力竭到無法思考,隻能憑借本能維持着精神力包裹的姿态。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松動越發明顯。
染绯的發絲從彥葉手中溜走。
彥葉猛然低頭去看,恰好與蘇輕辭的眼神對上。
與此同時,染绯再也支撐不住,臉貼着蘇輕辭的臉,從他身上滑落。
蘇輕辭長臂一展,攬住染绯的肩,另一手按在她後脖頸,扶住她的頭。
随即起身坐好,将她整個人端了上來,讓她坐在他腿上,手臂順勢環過她的背後,手掌輕輕放在她腰側,另一隻手則護在她的膝前,以一種抱小孩兒的姿态抱在懷裡。
彥葉握了握空落落的手掌心,擡起眼看着蘇輕辭。
“你醒了。”彥葉冷淡道。
蘇輕辭隻低頭觀察染绯,看了一圈沒發現異常,問彥葉:“她哪裡受傷了?”
彥葉怒極反笑:“你以為她暈過去是因為受傷?”
蘇輕辭還在繼續檢查,沒理會彥葉。
彥葉:“你就是最大的罪人,别想怪别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她為了救你醒來,用精神力去找你的精神空間,想要拿那什麼能救你性命的丹藥。可你呢,一醒來就問她傷在哪裡,我看她傷在傻不拉幾,竟會為了你而犧牲自己。”
彥葉一口氣說完,肚子裡仍舊有火,剛打算繼續罵下去,就被蘇輕辭給打斷。
“你說她是用精神力找我的精神空間?”
蘇輕辭為了問話,這才微微擡起下巴看彥葉,彥葉面色不虞地冷哼着點了一下頭。
得到确認的答複,蘇輕辭禁不住瞳孔緊縮。他再次垂眸,反反複複地盯着染绯的臉看。
蒼白的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痛苦,仿佛很冷,肢體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
蘇輕辭拉開被子蓋住染绯。
彥葉拉住被子邊緣,不讓他動。
“你幹什麼?你敢?”他允許蘇輕辭抱着染绯已經很不容易,蘇輕辭還得寸進尺,想當着他的面兩個人蓋同一床被子,不允許,決不允許。
蘇輕辭擺脫精神力的困境,恢複大半,手腕用勁,彥葉不是他的對手,被子的掌控權回到蘇輕辭手裡。
這床夏天用的薄涼被,最終還是蓋住了染绯與他。
彥葉撸起袖子就要與蘇輕辭對着幹。
“你看不出來她很不舒服麼?”蘇輕辭說,“不要打擾她休息。”
彥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蘇輕辭,然後點點頭,氣音說道:“好好,你當好人,我是壞人。”
路行漾應付完外面的聖姑,返回卧房,人還沒進來,通過敞開的卧房門一看,驚喜地瞪大了雙眼。
“我的天,你真的醒了!”
他走近一些:“我的天,她怎麼暈了?”
蘇輕辭眼神斜斜瞥他,路行漾知趣地壓低聲音。
“發生啥事了?”
“找床厚被子來。”
“好嘞。”對于蘇輕辭的要求,路行漾下意識答應完,然後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夏天,還是荒沙鎮的夏天,雖說生村比外面溫度宜人些,但也不至于用厚被子。
路行漾探身,頂住蘇輕辭能将人燒穿的視線,去瞄了眼蘇輕辭懷裡的染绯。
一隻手從後揪住路行漾衣領,像隻鬼手。
手勁将路行漾往後帶,路行漾扭頭,彥葉歪嘴笑着,一字一頓提醒他正事。
“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