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村的第二天上午,染绯搬進了大祭司專屬庭院,章柳和陳蕙兒躲在生村婦女聚居的空置小房子,裴雪心被當成陳蕙兒關在密室,奚南星與石川柏二人被帶入苗圃看守。
鳴墨學院一群人裡能随意行動的,也就隻有他們的院長蕭玄庭。
蘇輕辭頂着一張易容成生村某護衛的臉,在生村街道上自在穿行。
護衛“安傑”半步之前,是一襲紫袍的生村大祭司。
“這麼大的事兒,君正園不來瞧瞧?”
路行漾面帶微笑接受街道兩旁村民的行禮,嘴巴一刻不閑地同蘇輕辭講着話。
蘇輕辭:“在荒沙鎮客棧。”
路行漾:“哦,是嗎?我看那邊有個人挺像他。”
蘇輕辭順着路行漾眼神指向看過去,果然在人群中發現了裝扮成生村打手的君正園。
生村打手人數衆多,偶有生面孔也不稀奇,君正園混進去能夠不被發現。
君正園不會易容,替不了護衛的身份,退而求其次,屈居打手位置。當初混進玄霄山脈參加神夜門喜宴,純靠擅易容的高手為他改變容貌。
貴為一國皇子,不重要的事都無需君正園親自去做。
路行漾壓低聲音笑了起來:“哈哈哈,君家小子還是道行不夠啊。”
蘇輕辭沒什麼反應,路行漾回過頭來,一張臉陰冷兇狠,眼睛裡滿是直白的戾氣。
他問蘇輕辭:“在這裡,我是絕對的上位者,我幫你殺了他,怎樣?”
殺了他,然後讓失去了最疼愛的兒子的天璇皇帝心痛、忏悔,從二十七面前做過的事開始忏悔。
蘇輕辭平靜地回望路行漾,答案在沉默裡。
不行。
路行漾胸口幾次起伏,蘇輕辭提醒他:“前面有人在對你招手。”
路行漾作為和藹可親的大祭司,必須回應村民,他調整表情,臉上隻餘春風,找不出半點不友善,微笑點頭對村民示意。
他們今日有要事。
一年一度的渡壽會從六月十五月圓之夜開始,到六月十八渡壽儀式為止。
今日就是十五,晚上能看見又大又圓的月亮,低低挂在潤生河之上。
沿河,正忙于搭建祭台。
路行漾人未到,身上繁雜飾品叮鈴哐啷的聲響和沖人的香氣已經傳到河邊。
勞作的男人女人們停下手中的活兒,齊齊看向大祭司。
路行漾揮手示意他們無需行禮:“準備得如何了?”
負責祭台搭建的女人走上前,回答道:“今晚能準時完成。”
“好,”路行漾鼓掌,“渡壽會結束之後,都重重有賞。”
女人帶頭說:“謝大祭司!”其餘人跟着也謝大祭司。
路行漾與蘇輕辭又往大門去。
路上經過某些地方,路行漾給蘇輕辭介紹。
“這邊是打手護衛住的房子,河對岸那一片,住着生村婦女,都是替生村繁衍過後代的‘功臣’,現在就替村子裡維持基礎生活運轉,做做飯,洗洗衣服。”
“我住的那個庭院,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附近都是空房。壽主來了以後,那些房子恐怕還不夠用。”
“畢竟,貪心的人太多了。”
路行漾感慨完,忽然感應到什麼,捂嘴在蘇輕辭耳邊道:“你兄弟跟在後面呢。”
蘇輕辭早就知道君正園跟在他二人身後,君正園光明磊落慣了,讓他偷偷摸摸跟蹤别人,估計還是頭一遭。
蘇輕辭平靜道:“你表哥還有幾日就能到生村。那時,有了真正的大祭司,誰還去管假的大祭司頭在哪、身體又在哪。”
語氣淡淡的,卻潛藏鋒銳的威脅。路行漾明白了,有些話還是不能提,有些刺還是不能碰。
否則,他就會在蘇輕辭手底下美美長眠,身首異處。
路行漾作嬌羞狀捶了下蘇輕辭的胳膊:“你壞,就會欺負我。”
跟在後面的君正園瞪大眼睛。
“再動一下,你就給我滾回來。”
君正園耳朵豎起,雙目圓睜,那生村護衛竟然敢對大祭司如此講話!
所以,其實那護衛才是生村的關鍵人物?
君正園默默記住“安傑”的臉。
路行漾搖搖頭,連連擺手:“不了,我還沒玩夠。再說,你身邊那麼多得力助手,又不缺我一個。”
“别亂動,你身上玩意兒太吵了。”蘇輕辭皺眉道。路行漾稍微一動,那身祭司的飾品就相互碰撞,響個沒完。
“嘁。”路行漾猛烈來回轉頭,轉到自己頭暈眼花,為了折磨神夜門門主,付出一點代價也值得。
蘇輕辭大步越過站在原地搖頭的路行漾,留他一人發昏。路行漾計謀無效,扶着難受的腦袋,跌跌撞撞追趕前面的背影。
生村大門,修補了接近一半。
他們不能從生村之外的地方找工匠,那樣相當于将生村大門敞開一事公之于衆,不安全。就隻能在生村現有的護衛打手裡面挑出做過木工、當過銅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