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打了個寒顫。
腦子裡為自己設定的的警戒線“滴嘟——滴嘟——”拉響警報。
有些不妙。
蘇輕辭的話明明很正常,很平和。
他說,“有什麼話,都等解決了生村的事再說”。說話時,也問心無愧地與她對視。
但她身體不自覺地打顫,仿佛被冷血動物盯上,還來不及跑,就會成為巨蛇的盤中餐。
染绯鎖骨隐隐作痛,似乎巨蛇的毒牙已經紮穿了她的皮肉。
身體瑟縮一下,落入蘇輕辭眼裡,就成了抗拒他的逃避。
蘇輕辭忍無可忍,終于開口:
“你躲什麼?就這般不情願?”
啊!染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緣故!
難怪蘇輕辭看她的表情,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扭曲而混亂,原來他在别扭這個!
他說“不情願”,染绯理解為他在說幫她懷孕的過程,他覺得她不樂意和他做。
天地良心!
沖他這張臉,她也不會後悔。她唯一懊惱的,隻是關于整個過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吃完飯有點凸,宛如孕初期。
“我沒有不情願。”
她沒有不情願。
蘇輕辭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手腳麻木地回味她的動作和說過的話。
她不讓他碰她嘴唇,卻能心甘情願接受和君正園發生更沒有間隙的肢體接觸。
如此強烈的對比在眼前跳動,在耳朵裡回蕩,蘇輕辭好不容易喚醒的理智又搖搖欲墜了,縮成一團,遍地烈火的地方無處藏身。
不用等解決生村了,先解決她。
他拽住染绯放在桌面上的手腕,将她拉得站起來,眼看就要往他懷裡倒。
門外,偏不湊巧地來了人。
“這環境也太差了,走走走,去我那裡住。”
聲音有點耳熟,低沉有磁性,魅力十足的男聲。她肯定在哪兒聽過。
蘇輕辭肩頭突然撐上了一隻手,染绯手掌根抵住他肩膀,為兩人保持距離,生怕挨到他。
蘇輕辭仰面看她眼睛,她注意力完全被門外還未曾見到面的男人奪走,一雙眼睛直直看往門的方向。
他為自己感到可笑。
染绯手腕上的抓力松掉,她離開蘇輕辭低沉氣壓覆蓋範圍,跑去開門。
手搭在門栓上,平着一扯,向外一推,看清楚臉,當下就想再把門關上。
隻可惜她力氣大不過門外的花孔雀。
花孔雀路行漾擋住有關閉迹象的門闆,身體側着擠進來。
染绯站在離路行漾很遠的地方,中間隔着一張桌子四把椅子,一個蘇輕辭和一張床。她站在屋角,頭頂撲簌簌的灰落下來。
染绯吸入一口灰,嗆到咳嗽。
路行漾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妹妹,自找苦吃幹嘛呢?過來,這邊有凳子,一塊兒坐呀!還是說,你嫌棄我?”
染绯一邊點頭一邊咳嗽。
路行漾頗為受傷:“我上次不是跟你解釋了,那個在你面前殺的掌櫃,是他該死,我沒有濫殺無辜。你千萬不要因此怕我。”
蘇輕辭挑眉,轉頭掃視坐在他身邊的自來熟的路行漾。路行漾與染绯什麼時候單獨見過面?
他很肯定,他在場的時候,路行漾沒有與染绯說過話。
染绯也奇怪:“你什麼時候跟我解釋了?”
“當天晚上啊,我專程去你院子裡解釋的。”
路行漾說完,發現這句話歧義不少,不但沒澄清,反倒喜滋滋地露出嬌羞表情,仿佛正在回味那晚的記憶。
染绯:“沒一點印象。”
路行漾:“嗨呀,你這人怎麼能這樣。”
蘇輕辭反應過來,事情發生當晚,他讓左護法守在院子裡,因為他知道路行漾那個不怕事、就怕無聊的混不吝,必定會不請自來。
所以就是那晚,路行漾對着被陣法關住的染绯,叽裡呱啦說了一通。染绯一個字都不知道。
蘇輕辭被路行漾口中故意的“晚上”“專程”“你院子”催得更旺的火焰,緩緩減弱。
但仍未完全熄滅。
他也有問題拷問染绯。
“你對醒來之前發生的事,還有印象嗎?”
關于路行漾的,可以不用理會。但是關于他的,她必須記住。
染绯假裝沉思,思考過後,稍微調整了站姿,看起來更放松。
“對什麼有印象?”她反問,“難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蘇輕辭仔細分辨她的神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疑惑,恰到好處的質疑,底色是對他的不信任。
蘇輕辭牽動嘴角,以一個淺淡的笑容回應她的問題。
染绯讀不懂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