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熹光照在床上，照在躺着的人臉上。

染绯醒了。

她睫毛顫動，睜開眼，眼前的一片混沌逐漸變清明。

……靠！

她這段時間是開了青少年模式嗎，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沒有畫面？

她隻記得自己到處喊人“哥哥”，對蘇輕辭說“一起生寶寶”。蘇輕辭抱着她進入生村，進來之後又遇到了君正園、彥葉。

君正園丢下她一個人跑了，彥葉則專門将她從一個木頭房裡帶走，後來蘇輕辭找了過來，兩人叽哩哇啦聊了一通。

再然後……她怎麼就懷孕了？？

不像是夢，她确信自己肚子裡多了坨東西。但是過程呢？

她吃掉蘇輕辭的過程呢？

難道是蘇輕辭覺得不好意思，把她記憶給消除了。

染绯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記憶力不至于這麼“不貼心”。

她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天蠶絲被子順勢滑落，她撈起一看，并非凡品，倒真像是蘇輕辭才會買得起的東西。

但被面是天藍色的，又不太符合蘇輕辭純白色寝具的要求。這床被子是誰的，她不能确定。

染绯下床，在屋内走動，這間破敗的房子處處都是灰，隻有床及床附近的位置幹淨無塵。

地上有血。

染绯腦子一痛，想起一副畫面——

她捧着蘇輕辭的手腕，對他傷口吹氣。

蘇輕辭！

你又搞自殘！！

染绯恨不得把蘇輕辭捆起來關進密室，密室六面全部覆蓋柔軟墊子，每天都給那瘋子下軟骨散，讓他無力做任何危及他性命的事。

平靜下來，染绯沉默思考。

在荒沙鎮客棧的時候，蘇輕辭與她還沒坦誠相見。

所以要說“懷孕”，也是到生村之後的事情。可這才幾天？

常理來講，就算有可能在這一兩天之内懷上，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就被察覺到。

我是真的有了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染绯頭腦就發暈，暈到坐都坐不住，“嘭”的一聲，仰面倒在床上。

她眼睛閉起，隻覺天旋地轉，智慧離她而去。

——我是真的懷了。

——我是真的懷寶寶了。

染绯連忙給自己洗腦，重複那個荒謬的信念。

念了幾遍，念到她顯意識信了，那種頭暈目眩之感才消失。

好神奇的河水。

染绯不得不感歎，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是威力特别強大。

所以，潤生河與生村名字裡的“生”，完全可以解釋為是逼迫人去生孩子的“生”。

染绯仍閉眼躺倒床上，有人開門進來。

她聽那動靜，是認識的人，心裡一點不慌。不認識的人也找不到這麼偏僻的居所。

蘇輕辭推開門，見染绯換了姿勢，鞋穿在腳上，知道她醒來過。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床邊，單手撐在床上，俯身看染绯的臉。

染绯閉着眼，原本就淡的晨光，被來的人靠近這麼一擋，更不剩下什麼。

染绯不喜歡黑暗，睜眼想讓那人挪開。

結果一睜眼，一張陌生的面孔停在她上方。

“你誰？！”

蘇輕辭收回手站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想起從昨天晚上開始，他一直用的是“安傑”的臉。

現在護衛解散，他隻顧着帶回早餐，忘了除去易容。

染绯坐起來，驚魂未定之餘理智尚存，往那陌生面孔的手背瞟了幾眼。

眼前這人，除了是連易容成蕭玄庭都不會被發現的蘇輕辭，還能是誰。

眼看蘇輕辭要揮去易容，染绯連忙攔住他：“就這樣，别變了。”

蘇輕辭小臂被染绯柔軟的手抓着，暖和的一片貼上他偏冷的皮膚。他的第一反應是，染绯恢複正常了！

第二反應卻是激動的反面。

隻看動作，或許旁人會覺得他二人特别親密。

可實際上，她連他的臉都不想看見。

蘇輕辭瞬間仿佛置身于孤島，四周是無盡的海域，無法觸及染绯所在的那個充斥着歡愉的世界。

染绯連他的臉都無法容忍了。

在彥葉對她施展幻術之前，她明明很喜歡他這張臉，甚至不止一次地被他美色所迷。

在彥葉幻術之後，她與君正園産生了更深層次的聯結，所以才會棄他如敝履吧，一眼都不願多看。

蘇輕辭主動從染绯掌中抽走手臂，聲音提不起勁：“吃飯。”

染绯：“嗯。”

她狐疑地注視蘇輕辭的表情，那人神色淡淡，看不出異常。但她就是感覺哪裡不對，整間屋子裡除了食物的香氣，還有種莫名其妙的酸澀。

染绯看着蘇輕辭的眼睛直白發問：“你心裡不舒服？”

蘇輕辭與她對視短短一下，就移開視線，否認道：“沒有。”

他臉上有易容，細微表情變化看不出來，染绯将信将疑地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