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生村,同一時間、不同地點,講着同一個故事。
陳蕙兒聽完章柳的講述,捂着嘴小聲啜泣:“章師姐,嗚嗚,你太慘了,嗚……”
章柳将憋了一路,或者說瞞了十幾年的事情,一股腦傾訴出來,她自己也覺得心頭輕快許多。
章柳隻在剛開始講自己與生村的故事時,流過幾滴眼淚,之後就沒再哭了。
見陳蕙兒實在哭得可憐,她輕輕環住陳蕙兒的肩膀,安慰道:“事情都過去十幾年了,我都沒哭,你也不必哭。”
陳蕙兒慢慢止住眼淚。
章柳說:“我來,是要找潤生河河水的解藥。”
陳蕙兒問:“為什麼要找解藥,誰中毒了麼?”
章柳戳她腦門:“染師妹在月娘家門前灌下的那壺茶,你敢忘記!”
陳蕙兒脖子向後仰,眼睛睜大,恍然大悟:“難怪我們離開客棧的時候,你與绯绯都不在客棧房間呢。”
“染绯不在房間?!”章柳震驚。
“绯绯沒跟你在一起?!!”陳蕙兒更震驚。
章柳一把松開陳蕙兒,坐她對面,神情嚴肅,要陳蕙兒好好講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蕙兒委屈又擔心,從早上發現章柳與染绯的房間空着、仿佛昨晚根本沒人在休息過開始講起,一直講到她被章柳帶出密室。
章柳沉默地聽着,陳蕙兒逐漸适應黑暗,勉強看清章柳擰起的眉頭,讪讪轉移話題:
“章師姐,你在生村待過那麼久,你覺得绯绯會被關在哪裡?”
章柳開口:“染師妹已經喝過河水,應該會被關進‘壤居’。”
陳蕙兒聯想章柳的介紹:“壤居,就是那個懷孕女子居住的地方麼?”在章柳的講述中,一旦女子懷孕,就會關起來進行統一管理,不允許随意活動,想出門也隻能等待聖姑安排,與壤居的其他孕婦一起行動。
聖姑管理從懷孕到生産再到養孩子的部分,村長則操心孕體來源以及懷孕之前的環節,二人分工明确。
平日,也就他們二人主管生村大小事宜。而每年渡壽會,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壽主——有時也用一個“客”字來代稱那群人——從魁星大陸各地來到生村。
主持渡壽會的,是大祭司。大祭司身份成謎,章柳隻知道大祭司地位尊貴,遠超聖姑和村長。
章柳:“我去壤居找染師妹,你暫且在此處休息一晚。”
陳蕙兒:“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绯绯。”
章柳強勢地拒絕陳蕙兒的無理要求:“我帶你去,就是帶了個拖累。況且,我出生于此,若是我使用靈力,生村護衛們察覺不出來。”
她方才能順利救出陳蕙兒,便是依靠木靈力幻化藤條,勒住看門二人的脖子,将他們勒暈過去。
陳蕙兒不是任何時候都會使大小姐性子,她也明事理的。知道章柳所言有理,于是放人離開。
章柳離開前,陳蕙兒仍擔心道:“章師姐,你一定把绯绯全須全尾地帶回來!還有,你也别受傷。”
章柳點頭,打開後門,不聲不響融入黑暗。
亥時,夜色已經很濃了。
看守陳蕙兒的兩個守衛緩過勁,終于醒來。兩人一看空空如也的密室内部,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慌得魂都丢了。
壞事一樁接一樁,他們壓根不敢向村長報告此事。但總會被發現,自己承認好過别人告狀。
兩人低頭耷腦地走在找村長的路上,眼前忽然閃過一道人影,發現他們過來,就朝反方向跑開了。看樣子,是個年輕的适齡小姑娘。
倆看門的互相對視,仗着對生村地形熟悉,一左一右分開包抄夾擊,堵截住正準備躲起來的陌生姑娘。
他們一人抓着一根捆仙索,就是之前用來捆住跑掉的陳蕙兒的那兩根,一人捆這新出現的姑娘的胳膊,一人捆她的腿。
捆完之後,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大哥,我咋覺得這人好像和之前抓的那個,長得不太像呢?”
“是不太像。”另一人說,挑起陌生姑娘的下巴,仔細觀察,“這個長得也太漂亮了,跟個仙女似的。”
姑娘猛地搖頭,不讓看門人碰她皮膚。
“喲,脾氣不小。就你這瘦骨嶙峋的身材,一看就不好生養,進壤居都成問題,你還擺上譜了?”
看門人手又抓住姑娘尖尖的下巴,面對姑娘露出的嫌惡表情,看門人仿佛被刺痛,另一手抓住她的頭發,使勁朝上揪緊。
“大哥、大哥!松手!她還有用。”另一人在抓頭發的男人耳邊小聲提議,“之前那個不是跑了嗎,現在這個隻有我倆知道,幹脆把她關進密室,替之前那個,這樣村長也不會怪罪下來。”
看門人揪頭發的手松了松,懷疑道:“能行麼,她們長得不一樣。”
“大哥,能行。要是别人問起,我們就說她餓瘦了,這幾天不吃飯,臉上肉沒了,也很正常。”
看門人徹底松開手,随手扯下腰帶塞進姑娘嘴裡,防止她出聲。
“走,快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