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說：“我給染姑娘把脈時，未覺她身體有異樣，或許隻是過度勞累。”

過度勞累。

“主上，我一定會煉成丹藥。”

等丹藥成了，主上服下，就别再讓染姑娘那般勞累。

這句話出現的時機很微妙，蘇輕辭自然聽出了十五的弦外之音。

蘇輕辭直接點破：“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

轉身出門前，蘇輕辭仿佛認為點得不夠破，不容置疑的強硬語氣裡，摻雜了幾絲警告：

“她是我的。”

十五在蘇輕辭說話後就沒出過聲。

在心裡，十五替主上補充兩個字，使那句話看起來更合情合理。

“暫時”。

染姑娘暫時是主上的人。

左護法準時出現在皇宮。

東宮書房房頂掏開一個大洞，一身黑衣的左護法從洞口跳下來。

翹首以盼的二位皇子均是一震。

太子君正泉先反應過來，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撞了下身側大張着嘴的二弟。

君正林下巴擡起恢複正常，滿面笑容地迎接客人：“左護法辛苦了，從原城回來，都沒好好休息，我們就把您喊來，這真是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就不要做。”左護法的話完全沒給皇子們面子。

君正林臉色一變，看看神色如常的大哥，大哥不愧為太子，估計泰山在他眼前崩了，他都會面不改色地讓碎石從他身邊滾過。

君正林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是發言人，大哥貴為太子，不便直接與神夜門人溝通，唯恐降了身份。

“敢問左護法，”君正林說，“下一步我們應當——”

左護法語氣生硬：“二殿下，這個‘我們’用得不對。我此次前來隻是替主上帶一句話。”

君正泉按下憤懑不平的二弟，平靜地發問：“蘇大人有什麼話？”

“主上說，‘不許傷君正園性命’。”

君正林：“否則怎樣？”

君正泉到底還是沒按住君正林，讓君正林得到了說話的機會。

左護法視線越過君正泉，落在君正林臉上。

他一字一頓，坦白道：

“否則，我、們、都、會、死。”

說完，推開門走了。

若不是房頂上的大洞還在那裡，月光從洞口灑下，幾乎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君正林不可置信地嚎着：“他來就是為了警告我們？”

他擡頭看房頂上的洞，恰好能看見月亮，他氣得發笑：“明明能從門進出，偏偏要挖一個洞，神夜門人做事還真是鬼鬼祟祟、偷雞摸狗，見不得人！”

“二弟！”君正泉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君正林不以為意：“那個姓左的都走了，怕什麼。”

君正泉撫額，歎道：“左護法不是他的名字，他也不姓左。”

若非君正林乃他一奶同胞的親弟弟，他絕不會把君正林當成自己人。

君正林的所作所為時常讓君正泉懷疑，是不是母親生他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才會讓君正林如此不着調。

君正泉取出兩個茶杯，心平氣和地倒茶，讓二弟坐下，開啟兄弟閑聊：“裴家五小姐怎麼樣了？你給人送回去了麼？”

“送了送了，那個冰山仙子，壓根不與我等凡人說話，溝通不了。”君正林想套話都套不出來多少有效信息。

裴雪心乘坐君正林的馬車，在裴府門口下車。

下人見到，連忙向主子禀報。

裴家大夫人準備睡下了，聞言披衣服起來，問：“你說那死丫頭坐誰的車回來？”

下人重複一遍：“二皇子的。”

裴夫人冷哼：“還真讓她攀上皇室了。”

她穿好衣服鞋子，手搭在近身侍女胳膊上，說：“走吧，去看看這位非凡的五小姐。”

裴雪心身心俱疲，隻想盡快脫離與君正林相關的一切事物，悶頭走在回自己小院的路上。

卻萬分不巧地，迎面遇見了在這個丞相府裡，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裴大夫人。

裴雪心無奈低頭行禮，稱呼道：“大夫人。”

裴大夫人似是對裴雪心十分關心，說：“心兒這個時間才回來，想必丸澤森林之行，應當收獲頗豐。”

裴雪心聽得直犯惡心，強壓下去，說：“多謝大夫人關心。”

她不明說收獲幾何，裴大夫人進一步暗示：“你姐姐馬上要進階，混沌九花對她助益非常大。”

言下之意是，你快把花交出來。

裴雪心苦笑，她壓根連花一面都沒見上——其實還是見上了，枯萎的，沾滿塵土的混沌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