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嘉香樓掌櫃隻是在攀皇權與得金錢中糾結。
可蘇輕辭一出現,二選一的題目就變了選項,掌櫃必須在要命還是要權中抉擇。
人喜歡錢權,但在生死面前,掌櫃理智地閉上嘴,退居二線。
君正園感覺得到,蘇輕辭一出現,染绯的視線瞬間從他臉上移開了。她是有多怕那個魔頭。
君正園胸口燃起正義之火,鋤強扶弱的心思迫不及待要付諸行動。
他對掌櫃說:“兩間上房原本就留了一間給裴小姐,染姑娘自然可以與裴小姐同住。”
接着眼神輕蔑,暼了眼一言不發站在染绯附近的蘇輕辭,狀似好意奉勸,“至于其他人等,還是盡早另尋他處,免得等到入夜,露宿街頭,說不過去。”
染绯“哈哈”兩聲爆笑,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她,與裴雪心,同住一屋?
男主不要女主也就算了,還想誘惑她抛棄蘇輕辭,轉而與别的人同住。
但凡聽過蘇輕辭的名号,誰人不知神夜門門主寵妾無度,又怎會二人分居。
染绯隻要還是蘇輕辭明面上的妾室,就不能同意君正園偏得沒譜的提議。
染绯在衆人視線中一步一扭,矯揉造作地走到蘇輕辭右手邊,一把攬住了他胳膊,小鳥依人般将頭靠在他上臂。
她站得較蘇輕辭稍靠後,羽扇豆藍色裙子被男人殷紅外袍遮住大半,從對面君正園的視角來看,染绯正緊緊地貼着蘇輕辭,他倆親密無間。
染绯額角抵着蘇輕辭胳膊,嬌聲說道:“郎君,人家不要和你分開嘛~”
“啪嗒”。
有看客跌下闆凳,安靜如雞地拍掉屁股上的灰,坐回凳子上繼續看戲。
早就聽聞三皇子對神夜門魔頭的妾室念念不忘,在人家喜筵上都想搶親,今日好戲再次上演,大堂裡的人誰都沒有出聲,生怕驚擾了人群的視線焦點。
蘇輕辭頗為上道,手從染绯垂散的頭發下面鑽進去,虛虛地攬住她的腰。
在無人看得見的瀑布似的發絲遮擋下,血液叫嚣着滾動,手背青筋鼓脹,縱橫交錯的筋脈快要沖破蒼白的半透明皮膚。他好似在忍耐什麼。
半臉面具遮住他鼻子及以上的五官,旁人隻能看見他嘴角上揚。
他在笑。
染绯矮蘇輕辭一個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對面君正園吃了黃連般苦澀的面色,能清晰地映入她眼簾。她給自己的演技打滿分。
蘇輕辭一手攬住染绯的腰,一手指向掌櫃,話卻是對君正園說。
“兩間房都歸我,否則我從他殺起,我每多等一刻,就多殺一人,直到把嘉香樓的人都殺光。那時候,應該沒人能攔我。”
他語氣平靜,宛如在說下雨天應該撐傘。
染绯聽得腦門發涼,略微把頭移開了些。
蘇輕辭察覺到染绯想躲,虛放她後腰的掌實在地貼上她裙子,染绯一個激靈站直身子。
這男的啥意思,好端端地借位演戲,突然真刀真槍做什麼?她現在被他一碰出了戲,還得想辦法接上戲。
好在蘇輕辭放她後腰的手收回,非常自然地、看不出一點破綻地繞到染绯背後,同時退後半步,大手搭在她腦袋右側,微微使勁,将她腦袋重新摁回他身上。
這次不止是靠着胳膊那麼簡單的動作了。她靠在他胸口,後腦勺頂着他邦邦硬的肌肉。
染绯幾乎磕得發懵。
肌肉充血才會硬,要麼是剛鍛煉過,要麼是刻意用了暗勁,蘇輕辭那種人,不大像是第二種情況。
他手還停在她臉的右側,掌心正好罩在她耳朵上,冰涼的,在炎炎烈日的環境裡顯得難能可貴。掌心與她耳朵之間的空腔,不斷冒出細微的聲響,沉悶,不容忽視。
本來隔着衣服搭搭戲得了,現在蘇輕辭直接上手,她莫名有種賺了又虧了的感覺。
加錢,得加錢。
染绯半斂着眸子,思考怎麼加價合适,對面君正園心都要碎了。
好可憐的姑娘,在蘇輕辭魔爪下逃不脫,力量上的懸殊讓她不得不依附于那個魔頭,她都不敢擡眼看人了。
這絕對不行。于是君正園開口:“神夜門好歹是一大修真門派,竟然以平民百姓性命來威脅——”
他邊說,蘇輕辭邊進行殺人準備,手一伸,就吸來了瑟瑟發抖的掌櫃。
反派做壞事,是不需要與正道人士打商量的。
蘇輕辭的造型好生怪異,半邊摟着心愛的人,柔情似水;半邊握住即将慘死之人的脖子,兇神惡煞。
掌櫃不禁乞求:“救我,殿下,救我。”
君正園眼神左右飄忽不定,但沒過多久,也許隻有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已做好決斷。
“蘇輕辭,你放了掌櫃,房間給你。”
衆目睽睽之下,他必須是仁愛寬厚的好形象。他萬分肯定,如果他不讓步,蘇輕辭定會當衆殺人。
焚幽節那晚,他照顧完裴雪心回到自家宅院,門口一對石獅子中間,串聯一條繩索,繩索正中間垂挂着一個包袱。
淅淅瀝瀝的粘稠液體從包袱底部往下掉,正下方已經聚集起了一塊小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