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绯已經确認,原本堅不可摧的不死身多了兩個漏洞,稍有不慎便會身死。萬一不能複活,完不成任務,最終落得個被抹殺的下場,滿盤皆輸。
得想想辦法。
十五給染绯處理傷口的時候,小桃站在一旁眯着眼看,又怕血腥場面,又想學學手法,總不能以後每次都喊十五來。
染绯專心思考解法和出路,幾乎沒感覺到疼痛。
室内太安靜,小桃受不了,剛好想起一件事:“姑娘之前問我,有沒有人養小動物。我今兒在正房跟前看到一隻白色小狗,原本在院子裡,邊嗅地上的味道邊轉悠,見到我來,就一溜煙跑掉了。”
染绯聽着聽着,莞爾一笑。果然,她隻是對小白狗施舍了一丁點兒好意,它就會在她離開時,巴巴地主動接近。
馴狗要有耐心,需得一步一步來。
十五難以忽視染绯嘴角那抹笑,狠狠眨了下眼睛,垂首說了句“處理好了”,便離開正房。
并未同染绯打招呼告别。
小桃不覺得有異常,影衛們大都是沉默寡言的。
十五跑得太快,染绯來不及喊他。她感覺到近兩次與十五見面,他總是非常冷淡的樣子,就好像她得罪過他。
她仔細回想,在記憶的角落裡翻找,還真找到一個可疑的原因。
迎春閣那日,她在被君正園劃傷後,躲開了十五的觸碰,還說了句“别碰我”。十五從此謹記她的無心之言,這幾次過來照顧她,多半并非心甘情願,而是因為蘇輕辭的壓迫。
畢竟主子命令,不得不從。
染绯歎了口氣。
她彼時是怕在受傷後若先與别人接觸,會讓她身體裡喚醒蘇輕辭的能量消失,多個變數,她白挨一劍。絕對不是針對十五,不過那可憐的家夥意志消沉,本就淡然的雙眼,甚至蒙上了薄薄的一層死氣。
染绯起身,小桃疑惑:“姑娘您去哪兒?吃點宵夜吧。”
染绯說:“我有些事,吃食你放在桌上,我回來再吃。”
她追着十五離去的腳步,十五一人行走時,背影竟帶有幾分蕭索,夜色能一口吞下全部的他。
廊道上,燈排布不密,稀疏清冷的光見他可憐,偶爾落在他身上和前方,照亮的依舊是虛無。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被無形的孤獨和迷茫捶打,染绯一個傷患,沒走幾步路就追上了十五,心裡直念叨“罪過罪過”。
轉角處,十五的身影消失,染绯出聲喊他:“十五——”
染绯停下等在原地,轉角另一頭的沉重腳步聲也消失,過了好一會兒,十五才出現在染绯視野内。
他沒出聲,猜不透染绯喊他的意圖。她不喜歡他的觸碰,他必須站遠一點。
染绯露出她最擅長的無害的笑容,邊靠近十五,邊解釋:“你是不是誤會了?上次我說‘别碰我’,其實是因為蘇輕辭,跟你沒關系。”
院子裡,漏窗牆的另一側。
正想找十五的蘇輕辭将染绯這句話,一字不落全聽進去了。
他往三皇子府送完大禮包,回來後,左護法同他講了混沌九花的消息,他想問十五,那本上古丹經中,是否有關于混沌九花煉丹的記載。十五人沒見到,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左護法冷汗狂流,提心吊膽,兩股戰戰幾欲逃跑。染绯到底在向十五解釋什麼……這場面實在是像紅杏對情郎訴衷腸,正主捉奸當場。
蘇輕辭嘲諷地問左護法:
“我是不該打擾他們?”
他捏碎了許多螞蟻,好不容易慢慢攢起來的舒暢勁兒全沒了,像被人踩破的皮球,染绯上下嘴皮子一碰,吧唧一句話,皮球迅速炸開,氣兒瞬間散了。
左護法還能說什麼,張着個嘴:“呃、呃,嗯……”
蘇輕辭不耐煩地擡起腿,一腳踹倒漏窗牆,陣法白光亮起,整個人瞬間消失。
左護法拍拍胸口,原路折返,明日再叫人來修牆。路過廊道上的油燈,他好心熄滅幾盞,黑漆漆的,叫其他人不敢靠近。
染绯和十五交談的場面,他與主上知道就行了。
牆倒塌的聲音被左護法及時用靈力罩兜住,漏窗牆一步以外的地方,聽不到任何異常動靜。
蘇輕辭與左護法都離開得太快,完全不知道染绯之後還有解釋。她向十五坦言,關于擔心先接觸别人,就不能喚醒蘇輕辭的那些話。
十五這回完全理解了染绯,胸口郁結的梗阻終于化掉,明媚之餘,貪心地推測染绯這麼做的原因。
她完全可以不用解釋,但她來了,這也許在說明,他不是可有可無的人。
十五情緒直線上升,一連答應染绯兩個請求,等回到廂房關上門,他才反應過來,這兩個要求并不容易完成。
她想讓他幫忙制作一些能在關鍵時刻,保住性命的丹藥。另外,再找找混沌九花的功效和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