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摸摸被摳疼的手,委屈巴巴地說:“人家談情說愛,咱倆不能看。”主上的手放在灰狼姑娘的腰側,灰狼姑娘的柔荑撫摸主上的臉,多麼甜蜜的一幅畫面。
左護法給十六一拳。
那是談情說愛嗎?是嗎?
不是!
他敢說,那兩人馬上能掐起架來。到時候,他到底要幫誰?不然他和十六,一人幫一個好了。
染绯本以為蘇輕辭又手癢了想整她,卻聽見他問:
“手臂還好麼?”
染绯快速分析這句話。他不可能忽然有人性,所以他不是在關心她,而是在提醒她、威脅她,如果她不乖乖聽話,他就會讓她的手臂傷勢加重。
啧,這狗東西。于是染绯手在他臉附近小幅度晃動,學他反問:
“你呢?”
他提醒她手臂,她便好心幫他回憶一下臉上脆亮的耳光。
說完,洋洋得意,以為和蘇輕辭再次站到同一起跑線上。
可幾乎從來不回答她提問的人,這次竟然有問有答。
蘇輕辭緩緩眨眼,面具擋住臉,她看不清他臉上具體是什麼表情,他的聲音裡含有罕見的不确定,似乎有些驚訝和困惑。
他停頓片刻,然後回答道:“我早就沒事了。”
蘇輕辭六個字回答完,他感覺自己心髒好像變輕了,在胸膛裡上升了一小截,頂得心口的肌肉發酸發脹。
一種陌生複雜的感覺。
染绯:……
等下,這男的是不是在炫耀他身體好?他身體能好,難道靠的是他自己嗎!
全是她的功勞啊!
為了任務救他,她一胳膊傷還沒好呢,好長一段時間吃飯都隻能用勺。他跟誰炫耀不行,舞到她面前來了。
染绯不慣着他,歪歪腦袋,左手“哐當”一下按在他面具上。
不遠處的十六嗓子眼擠出“唔”的一聲怪叫,兩隻手忙得像蒼蠅搓手。左護法猶豫,要不然堵住自己的耳朵,要不然幹脆敲暈十六。
染绯都碰到蘇輕辭的面具了,蘇輕辭的手卻從她右臂旁邊移開,自然滑落,閑适地垂放在身側。
染绯警惕。對面的男人換風格了,戴他那個半臉面具時,對外形象是手段狠辣的神夜門門主。
現在戴着個橘色貓貓頭,連性格也跟着換了,改走溫柔體貼路線。他假意耐心溫柔,難道是因為知道君正園也在此處,時刻準備着在君正園眼前表演“寵愛”麼?
那她也要換一種應對方式。
“這是我第三次問你,”染绯尾音拖長拖細,纖白食指擡起落下,在蘇輕辭橘貓面具上敲打三下,“郎君在這兒幹什麼呀?”
她後槽牙緊緊咬着,才能說得完這句話,把自己惡心壞了。幸好戴着面具,不然猙獰的五官全暴露出去。
指腹碰撞面具的沉悶聲音近在咫尺,蘇輕辭聞到染绯腕骨上菩提子手串的寺廟香火味。
結界罩不僅阻斷了聲音,也隔開了氣味,他鼻尖卻又萦繞着清晰的春花般的香氣。
她戴着的狼面具一點兒也不适合她,襯得她像隻披着狼皮的羊。古怪,新奇,還有點意思。
他答道:“見幾個人,辦點事。”
染绯左手有一瞬間的僵硬,蘇輕辭今日果然反常,這是他第二次回答她的問題,乖得都不像他了。
染绯硬着頭皮跟上他的戲:“郎君猜猜看,我在這裡做什麼。”
她不等蘇輕辭開口,邁出半步靠近他,身體微微前傾,踮起腳尖一鼓作氣湊到他耳邊,左手掀起自己面具下半部分,露出嘴巴,但仍遮住上半張臉。
她呼吸的熱氣像細微的暖風,歡脫地撲進他耳朵裡。
她低聲在他耳旁說:“我好不容易找來十六幫我做事,你突然出現打斷,打算怎麼補救?”
蘇輕辭瞬間明白染绯的意圖。
他沒多震驚地陳述事情緣由:“你想讓十六刺殺你,從而觀察是否在這兩次遭遇後,原本傷不到你的人,也可以輕而易舉殺了你。”
染绯放下掀起面具的手,經過蘇輕辭肩膀,順手拍了拍,動作的含義是,小夥子你很不錯嘛。
或許是因為在外面,周圍都是人,蘇輕辭沒有對她擅自的肢體接觸表現出嫌棄和回避。
她腳跟落地,兩人間的距離拉遠。
蘇輕辭睫毛又長又直,還密密的,像小扇子,遠遠看去會誤以為他畫了上下眼線。眼尾上挑着,線條流暢又漂亮。黑眼珠黑得能吸收光線,眼白幹淨無暇,甚至白得有點泛藍。
他臉上套着個橘貓面具,那雙總能吊她胃口的眼睛,倒真的有幾分像貓眼了。正中染绯審美,完完全全是她的心頭好。
染绯看在他貌美的份上,語氣軟和下來:“你說的都對,所以,你打算怎麼彌補我?”